親姥姥天天守著我那身懷六甲的娘打轉轉,並咬牙切齒得衝著肚子裡面打瞌睡的我威脅道:“你要不是個女娃,就早些做準備,出來直接轉手術室做變性吧——”
這話剛出,我娘立馬早產,生下了一個被嚇得嗷嗷大哭的女娃,也就是我,紅家孫子輩老么。
紅家終於有繼承人了,紅老太太是樂得合不攏嘴,可卻要了我那苦命的娘命喲,早產加難產,我還沒照過面打聲招呼,就因為大出血直接和我拜拜了。
禍不單行的是……我都不忍說下去。
思及我那父親也是因為得知我早產的訊息,從城裡急忙趕回來出了車禍,與我那未照面的娘攜手共赴黃泉做了一對沒了命的苦鴛鴦,我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所以你要說我是掃把星轉世,我還真沒理由反駁,畢竟在我出生後的二十四小時裡,二老是因我而離世的。
我的到來,想在紅家整個大家族裡低調是不大可能了,先是紅家未來的當家族母出生,緊跟著剋死了自己的雙親再後,這場震撼來得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族裡曾經有人很嚴肅的建議族母大人乾脆把我送人或者扔在大馬路上自生自滅省得繼續禍害他人,也免得讓族母也遭受無妄之災;更有甚者拿了我的生辰八字去找老道士卜算,說什麼我命犯孤煞,命中自有無法化解的血腥,妖孽轉世,不祥之人,難聽的話足有一火車皮之多。
族人們都說我是禍害臨門。
可是親姥姥就是親姥姥,咱家姥姥對這些話充耳未聞,只是那麼微微一笑,單單說了那麼句話,“你終於來了。”
在紅家平輩中,獨我是女孩,排行第九。
族母親自為我提筆賜名:“紅九”。
哥哥們從四歲就開始春秋習以禮樂,冬夏學以詩書,四書五經、孔孟之道,那是信手拈來。而我這個沒爹疼沒娘愛的野丫頭,打小就與族中的哥哥們有著天地之別的不同對待,向來是被族母放養在老宅子裡不聞不問,也未讓我同哥哥們一起進家塾學習。
族中長輩見我如此不思上進,礙於族母的威嚴並不敢過多責罵,刻薄的眼神中多少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我實在不解,我若真是紅家未來的當家族母,並不該連家塾都不讓我進的。所以我會是紅氏第十九代當家人,這事一點也不靠譜。
不然老族母也不會在我十歲那年突然把我送出國。
臨別前,還親自囑咐道,“即便是我死了,也不許回來。”
大有點打死不相往來的意頭。
直到在一年前族母突然仙逝,只怕我被紅家流放的日子還沒有個邊際。
果然,我還是沒來得及見到族母的最後一面。
因此我再也沒機會親自問她這些年為何要如此這般對我?是不是因為我讓她失去了兩位親人,所以特別的怨恨我,連臨走前都不曾提起過我的名字。
如果不是族中長輩們在收拾族母遺物的時候發現了紅老太留給我的東西,她們也許都忘記了還有我這麼個人的存在。
紅老太確實留給了我一樣東西,在法律上可以喚作遺囑。
那是一個發舊的甚至佈滿了紅斑綠鏽的黑漆銅箱子,箱子上還用兩片封條帖在開口處,上面用硃砂寫著“吾孫九兒親啟”。
我當時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好笑,幾年不見咱家姥姥,她的性格真是越老越乖張了,連個遺物都那麼有個性。
銅箱子除了顏色有些發舊,看得出這銅箱子的年代久遠,其他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讓我奇怪的是箱子底面上有一個杏仁般模樣的圓形,乍一看倒覺得是雙無瞳孔的眼睛,眉角微微上揚,圓目無形而有神。
那一霎,讓我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像極了老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