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又能怎樣,她還是那個葉尚宮,還是活的好好的。
現下孃的仇報了,那哥哥他……該如何跟皇帝討還自己的兄長?哥哥的腿,肯定已經大好,若是可以重獲自由,也許……
羽睫微揚,葉貞凝了神。扭頭去看離歌的臉,卻見她有少許失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到尚宮局的時候,早已夜色降臨,整個宮闈因為國公府的屠戮事件而顯得格外靜謐。葉杏三跪九叩的回了含煙,臨走時葉貞將一些五石散給了葉杏,如今她還不打算讓葉杏死。因為葉蓉還還活著,這場戲還沒演完,豈能過早的去了葉杏這枚棋子。
空蕩蕩的寢殿,葉貞一個人坐在床榻上,定定的看著床榻懸掛的人皮燈籠。
指尖輕輕掠過燈籠的表面,觸手柔滑宛若孃的臉,孃的手,娘還活著的時候……
“娘,貞兒為你報了仇,你可看見?國公府的血,積得厚厚一層,像極了您當日的嫣紅。女兒要國公府舉族來葬,女兒做到了!”葉貞低了眉,“可是我不快樂,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娘,今日我剜了爹的眼睛,他有眼無珠害了你,我誠然不能饒了他。”
“可是當他的頭顱滾落在地,我還是心疼了。就像離歌說的,至始至終,我都姓葉。娘,我想你了,怎麼辦?若然有個衣冠冢也好,如今除了這盞燈籠,娘什麼都沒了。連最後的骨簪都落在旁人手裡……”
她低低的輕嘆一聲,起身緩步走到窗前,指尖深深摳進肉裡,幾乎要滲出血來。轉頭望著精緻的琵琶,葉貞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指尖輕轉,卻是清脆悅耳的悲涼之音。
猶記得孃親經常唱的那首小調,娘唱著:杜鵑花花開滿地,鷓鴣天天滿山跑。郎啊何時歸來看,與卿並蒂笑蓮音。小姑娘眉心貼花黃,公子腰間繞瓔珞。郎啊何時歸來唱,與卿白首不離分。
琵琶聲聲唱,誰人斷心腸。
多少魂夢今夜去,多少舊事上心頭。
誰家小曲繞樑音,負手深夜共從容?
慕青站在迴廊裡,聽著葉貞房內傳出的陣陣琵琶聲,還有她低低哼唱的小曲,唱著唱著便哽咽的聲響。眸色微冷,黑暗瞧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容色。
屋頂上,傳來清晰溫和的玉笛聲。
合著房內的琵琶,宛若天人共一曲,世間難得聞。
彼時在皇帝生辰時,他們便有過這般默契,一個琵琶,一個玉笛,音聲繚繞斷人腸。好似都有一番愁腸百轉,讓整個東輯事顯得異樣的詭譎。這樣悲鳴如梵音,悲愴若喪鐘的聲響,宛若祭奠白日裡那一場慘烈的屠戮。
四弦發出裂帛之音,指尖一把按住琴絃,葉貞停了琵琶聲,卻是抱著琵琶細細撫著。
若是娘在,想來會彈得更好。
慕風華唇角微揚,屋頂上的月色極好,清冷若銀紗覆著他極盡嫵媚的面頰,飛揚的眼線恣意無比。手中玉笛綻放著迷人的流光,宛若他眼底的神色。
底下,慕青冷著面頰,拂袖而去。
縱身跳下屋樑,慕風華站在葉貞的窗外,正要進去,卻見離歌快一步進了屋。也不知跟葉貞說了什麼,葉貞放了琵琶便往外走。
眸色一沉,慕風華握緊手中的白玉笛子,快步上前。
“大人要做什麼?”離歌攔在那裡。
月光下,她面頰上的刺青如同振翅的蝴蝶,讓這張原本算得上清秀的臉,多了幾分詭異的色彩。她眸色冷厲,帶著絕對敵意,絲毫沒有懼色。
“你敢攔我?”慕風華冷然。
離歌嗤笑兩聲,“何以不敢?”
慕風華作勢要走,離歌卻愈發冷了聲音,“要動手的話,你最好想清楚。”她的功夫,定然不會輸他,彼時他與風陰加起來才算制住癲狂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