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要進塔底,竟未注意到菁菁眼中的痴狂與絕望。
那夜下了一夜的雨,將近凌晨,終讓他由塔邊大樹之上找到一個樹洞,可以進入塔底,他甚至看都未看菁菁一眼,便運起輕功由那樹洞回到了塔底石室。
石室空蕩,杳無一人,一夜之前的溫存與柔情悉數化為一句‘相思與君絕’,嬌妻已去,幼兒無蹤,多日來的幸福化為灰燼,他知若華是性情剛烈之人,當日一句小小玩笑便橫劍自刎,今日這等誤會只怕永遠沒有回頭餘地。
他長久地坐於石室之中,長久地哭泣與痛悔,漸漸思緒紊亂,不分白天黑夜。
不知過了多少日夜,他才稍稍清醒,想起菁菁仍在塔外,掙扎著出得塔來,卻已是芳蹤杳杳,不見了菁菁,他在靖南山尋得數圈,才知自己竟在塔內瘋迷了五個日夜,而外面的世界,竟下了整整五日的暴風雨,菁菁一直在塔外等著他嗎?一直在暴風雨中佇立嗎?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她後來到底去了何方呢?
後來,他便是長達半年的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將自己鎖在流光塔內,等著她的歸來,直至撿到光兒,才漸漸恢復理智,攜著他下了靖南山,踏入了江湖。
菁菁呢?那夜之後,她到底遭遇了什麼?為何會失憶?為何會癲狂?為何要由她來承擔自己的罪孽?
清洛和皇帝怔怔地聽著,已沒有了先前的激憤與傷悲,皇帝反握住清洛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姐姐,別哭,我們不哭。”
寒冷,宛如利刃,在林歸遠心間一下下戳著,原來是父母欠下洛兒的,讓自己今生今世來還她,可再深的情、再多的命又怎能還清這重重的罪孽呢?
慶若華仰頭望著亭頂,忽然想起了什麼,呵呵笑道:“你們知道這絕情崖是什麼地方嗎?知道我為什麼要約你到這絕情崖相會嗎?”
“當年靈燕,秦紫辰,解文宇便是在這絕情崖頂結為異姓兄妹的,這邊的孤崖四處絕壁,無法攀援,他們三人在對面崖上結義後,忽發奇想,誓要將這兩座山崖連線起來,三個經過一番努力,終將繩索套上這邊的大樹,到了這處孤崖。”
“解文宇當了皇帝之後,內心也曾有所愧疚,便命人在這處建了這座木亭,又搭起了一座索橋。正是因為有了這絕情崖,才有了慶氏的危難,你們劍谷先人,也正是在這處欠下了我們慶氏的情。”
“所以我就想著約你在這處相會,要與你在這處了結仇恨,誰知,原來你也是慶氏後人,原來,一切都是虛空,不過這樣也好,我終於可以放下一切了。”
“你們都別哭,是我欠你們的,是我做錯了,一切罪孽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吧,你們都是親人,以後,不要因為我的緣故而互相仇恨了,我,要去見我的父母了……”
夜已深沉,只餘火光在寒風中起舞,雪勢漸大,將整個山崖濃濃裹住。
慶若華短暫的清醒之後,便是長久的昏迷,燕皇將她抱在懷裡,整夜不曾移動一步。
林歸遠讓清洛依在自己胸前,向她體內傳入融融暖意,卻也始終不曾和她說上一句話。
清洛依在林歸遠胸前漸漸睡去,只覺渾身骨骼疼痛,寒意沁入其中,睡得極不安穩,一時夢見爹孃,一時夢見生母,一時又夢見大哥,一夜之間,竟醒了數十次。
林歸遠每次見她醒來,便輕聲地哄著她入睡,皇帝也是依在二人身邊,緊緊握住清洛的手,一刻都不願意鬆開。
第二日,大雪仍是不停下著,山下也仍隱約傳來交戰之聲,燕皇再到崖頂四處查探了一圈,知無路下崖,只有在木亭苦等來人救援。
清洛寒意發作,靠著林歸遠又睡了過去,林歸遠低頭凝望著她輕蹙的秀眉,忍不住伸出手來想撫平她眉間的輕褶,清洛卻猛然睜開眼,跳了起來:“是大哥,大哥來了!”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