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逃出的最後環節,是要從天台跳到樓下的安全氣囊上,而紀如許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
在他跳下來之前,他終於看清了那個npc的臉,她微微笑著,眼裡永遠帶著光,和記憶裡的女孩一模一樣。
在跳下的瞬間,紀如許聽到她說:「阿許,該走出來了。」
可當紀如許錄製結束後,找到工作人員休息處時,卻發現希子已經不在了。
據說她是主動來應聘的,還給密室的製作給出了很多意見,他們都懷疑她其實就是當年的受害者之一,但為了保護她,誰都沒去問她的詳細資訊。
所以現在,紀如許想找她也不是沒有辦法,但他最終還是決定不再去打擾她,像她說的,該走出來了,他們,都該走出來了。
忽然,他的腿被人輕輕蹭了下,他側頭朝韓策看去。
韓策小聲問他:「跟我去別的地方走走吧?」
紀如許猶豫了不到一秒,便點了頭,於是兩人便起身離開了人群。
他們身上的麥已經摘了,所以不用擔心被收音,也就是說,他們難得的有了一個可以說悄悄話的空間。
今天是個晴朗的夜,天上已經掛上了一輪彎月,繁星點點閃在一望無際的深藍夜空下,靜謐安寧。
兩人慢吞吞走在草坪上,誰都沒說話。
他們肩蹭著肩,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操場邊緣的籃球場上。
「坐一會兒吧。」紀如許側頭看韓策。
韓策也看著他,點頭:「好。」
兩人走到籃球場的觀眾席上坐下。
「這個球場其實平時都沒人用的。」紀如許笑道,「只有城裡來了領導要視察的時候,他們才會要求我們表演。」
「每當那個時候,我們都很開心,因為這說明至少在接下來的一週之內,我們不會再受傷了。」
紀如許輕聲說著,韓策就側頭看他,沉默地聽著。
「我們那時候就會想,這輩子是不是就一直在這裡了。」紀如許眨了眨眼,似是在回憶,「很多同學都承受不了壓力,在我們身邊一個個地離開了。」
「不是從這裡離開,而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可即便他們死了,也沒有家人過來領。」紀如許輕笑一聲,「就算有的家長來了,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地鬧一鬧,學校給個幾千塊錢,雙方簽個合同,這事就算過去了。」
在他們心裡,親生骨肉的命都這麼賤,幾千塊錢就能輕鬆賣了。
韓策看著紀如許平靜的側臉,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一直都沒和你說過我的家庭。」紀如許看著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眼神清亮,「我媽媽是在我五年級的時候去世的,癌症。」
「因為沒錢治病,因為不想拖累我們,所以她選擇了自/殺。」
「我和她長得很像,她是個很溫柔的人,我最喜歡她。」
紀如許眼底漫上水汽,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脆弱不堪。
他肩上沉了下,是韓策輕輕攬住他,讓他靠在了自己肩頭。紀如許沒有排斥,而是順從地倚在了韓策懷裡。
「她以為,她走了之後我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紀如許笑道,「但在她離開的一個月之後,那個人就帶回了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只比我小兩歲的弟弟,是他親生的。」
「好笑吧?她為了不拖累我們自/殺,可卻不知道那人從來就沒想過要為她治病,而且那麼多年,他都在外面有另一個家。」
紀如許想起那一家人就有些作嘔。
房子是媽媽的嫁妝,那人的工作是媽媽幫他找的,可在她去世才一個月後,他們就堂而皇之地住進了媽媽的家,還想方設法地要把紀如許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