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問你,從這絲絹你看到什麼?”
水沐鈴本覺他的行徑怪異,再聽這問題就更莫名其妙了,但她還是定睛朝他手中的白絲絹看去。只見原本潔淨的絹面上,滴了好大一滴墨汁,鮮明刺目,極其礙眼。“墨跡,很礙眼的墨跡。”
端木聖輕哼一聲,似乎算準了她會這樣說,面上有幾分譏誚的神色,卻又有些不滿,像是失望。
“這墨汁就這麼顯眼?讓你看不見別的了?這麼一方絲絹,墨汁不過佔了很小的一部分,為什麼看不見大片的白,偏偏就瞅準那滴黑?”
“因為……”水沐鈴心中一震,彷彿有所觸動,卻又不明所以說不出所以然。“因為那墨汁太清楚,一眼看過去,就看見了它。”
“世人皆是如此,所以才愚笨,只知瞄準不堪髒亂的一點,而看不見大片的白,瞎了眼一般。”端木聖一轉手將絲絹收了起來。
為什麼她會覺得,他的話中含著某種意味?他是要跟她說什麼道理?但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實在看不出……
這人才沒有那麼好心,一定又是藉機想要貶低打擊她!水沐鈴心中暗自揣測,禁不住又投了幾縷眸光在他身上。
而他明明一臉譏諷的輕笑,但撞進他眼中看到的又是別樣風情的凝神。那籠罩著自己的眼神,專注而沉重,彷彿想要狠狠的敲開她的心,讓她明白什麼……“自個兒好好想想吧。”端木聖忽然收斂表情,一轉身逕自離開,留她一個人呆呆的愣著。
腦中不由得浮現他說的話,眼前似乎還映著那白絹上刺目的墨跡。他講得沒錯,為什麼偏偏只能瞧見那扎眼的黑?而瞧不見一大片的白?
為什麼……時時刻刻惦念的是自己的悲?而看不見別的希望?端木聖想要說的,是這個嗎?水沐鈴忽然眸光一亮,整個人一震,心潮幾近澎湃,繼而想起,這回,他竟沒有說傷她的話。
***
那南邊獨立院落的風景,就是與眾不同的好。
端木家二公子如沐春風般徜徉在陽光下,懶洋洋地蜷著身子躺在上好的軟椅中,大有“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觀天外雲展雲舒”的情態。
反觀另一人,端茶送水,掃地擦桌,一上午還沒見閒下來。
“手腳是越來越俐落,看來不做紅牌,大美人還可以幹其他活。”端木聖瞧著眼前那道走過來,又晃過去的纖細身影,隨意言道。
這回水沐鈴什麼反應都沒有,只管垂首掃自己的地,連眸光都沒分少許在他身上,她打定主意,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自己都不能被影響。
聽他說難聽的話聽多了,如此之言還算不上什麼,似乎說得再惡劣,心裡也能有所準備。
“當本公子的話是耳邊風嗎?”二公子可不高興呢,雖是調教,想剔除她腐爛的哀怨,可還得在他掌心裡才行。
“還是這等沉默就是對本公子不滿?”
水沐鈴聽到這裡,才眸光流轉瞧向他,那水汪汪的一雙眼含著曼妙、似怨似嗔的嬌俏,真是讓人看了心癢癢。
難怪他打第一眼就迷上這人、這臉所蘊涵的情態,更不用說就是喜歡上呢?美色迷人啊,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端木聖正了正身子,饒富興味的跟她對視,他這人,喜歡也就喜歡了,沒什麼道理講,只是喜歡也得按照他的步子來。
水沐鈴被他怪異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更不對勁的是竟感雙頰泛熱,不敢回看他!這還是自她進莊,他頭一次用不帶冷意和譏誚的眼神看自己。
這目光跟花舫裡那些公子少爺的眼神彷彿相似,但又不同,那精亮的神采似是對她的某種渴望和喜愛,眸色卻是不同以往的溫和……
水沐鈴心中一驚,漸而有些慌,她怎會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想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