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長衣飄飄,雲也似的輕逸,只一閃,已落在了黑水仙的背項之上。
灰衣,長髮,在茫茫暮色裡閃耀著和諧的顏色。
他身子甫一落下的同時,兩隻手一前一後,已分抓住黑水仙的前鬃後尾。
一種極其悲憤的嘶鳴聲,發自黑水仙的嘴裡,它開始展開了狂暴不羈的野性,暴躁的跳動不已。
灰衣人不愧是擒馬的高手,觀其擒馬的決竅,乃在一個“貼”字,只要容他身子坐在馬背上,再烈的怒馬也休想把他掀下來。
尤其難能的是,他仍然保持著從容的翩翩姿態,一任胯下烈馬顛動得如何猛烈,他始終保持著剛才上馬的姿態,一手抓著馬鬃,一手抓著馬尾。
沙地裡捲起了片片黃塵,黑水仙抱定了絕不妥協的態度,憑著它天生的倔強性情,絕不甘心受制於人。
只是它的對手太強了,強在它雖然展出渾身的解數,依然不能把他由背上蹶下來。
怒嘶,狂嘯,暴跳,滾翻!
背上的那個人,只是適度的掉換著他坐在馬背上的姿態,一待馬身直立時,他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坐姿。
人馬由跳動的顛踣戰,進入到第二階段的旋轉戰,捲起的黃沙,象螺旋般的打轉而去。
那匹牲口旋轉的身子,有如旋風般的疾烈,人不服馬,馬不服人,剎那間糾纏一團,但只見灰黑二色,在地面上陀螺般的旋轉著,疾烈時只辨其色,不見人馬。
當真是動人心魄的一幕!
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之久,馬勢才漸漸趨於緩慢。
突然間,人馬靜止了下來。
那只是極為短暫的一剎那。
緊接著這匹黑水仙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長嘶,箭矢也似的竄了出去。人馬展開了第三階層的拼搏,也是這匹馬中之王最後的一招殺手鐧——狂奔。
象狂風裡的一片雲,象脫弦的一支箭!一顆流星,一道閃電!
總之,那是你生平從未曾領受過的一種速度。
迎面的狂風,把灰衣人的長髮箭般利落的甩在了腦後,他不得不把身子伏下來,以減少迎面的阻力。他的兩隻腿緊緊的夾在馬腹上,上軀前傾,前胸與馬頸幾乎貼在了一起。
那是驚天動地的一陣賓士。
馬速快到極點時,彷彿凌雲直起,天地萬物,都是一色的朦朧。黃沙,水草,原野交織成一片混沌的顏色,人性早已喪失,突起的是發自血液裡奔流欲出的野性,野性的衝擊!
沒天、沒地、沒有你、沒有我、沒有動、沒有靜,只是賓士,忘命般的賓士。
大地日落後日出。原野罩籠著一片霧色,日出前的一剎那,景色是那般出奇的美!
兀鷹在清朗的天空裡盤旋著,走路鳥在沙堆上展示著羽翼,幾株仙人掌,滋潤著晶瑩的露珠,遠處傳來牧羊人的螺笳聲。
在一片晨光靄色裡,一騎人馬漸漸的走近過來。
黑水仙全身為汗所溼潤,看上去油般的滑亮,它似乎已失去了昨日的神駿,不再是那般的自負不可理喻了。它背上的灰衣漢子,也顯得疲憊不堪,那麼無神,深深垂著頭,兩隻手鬆弛的支在馬背上。無論如何,這匹張垣馬市上,萬金難找的馬王“黑水仙”已經屬於他所有了。
在綿亙的陰山碧影裡,紅日露出了一半,晨光遭到了日光的介入,頓時顯得生氣蓬勃,五彩繽紛。
疲倦的人由失意的馬背上徐徐翻身而下,眸子裡交織著一片淚光,用著無限感激的目光,他打量著它,輕輕攀撫著它的頸項。
他用一塊潔白的綢巾,小心為它揩著身上的汗。
一時間它失去了原來的烈性,象是一隻羊般的柔順,人與馬之間的感情建立的極其微妙。
面對著這個遠比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