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內,繞過嶙峋的奇石假山,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絲竹聲遠遠傳來。
秦堪目不斜視穿行而過,腦子裡思忖著與寧王見面時的措辭,丁順也穿著一襲便服,低眉順目地跟在秦堪身後,如同隨身小廝一般。
今晚,是一個圈套,他秦堪親自佈下的圈套,運用得法的話,夠寧王和那個參劾他的御史塗從龍喝一壺的。
秦堪把玩著摺扇,嘴角的笑容詭異而神秘。
樓中大堂屏風後的廚間,忽然傳來一道很不耐煩的女聲。
“說了最近沒什麼生意,姑娘們好些日子沒見客了,你每天來問我也沒辦法,哪有那麼多衣裳給你洗?再說了,上次折桂姑娘一件上好的蘇綢被你洗壞了,折桂姑娘氣得扇了我一個大嘴巴子,這事兒我還沒跟你計較呢,你還有什麼臉面再來?出去出去,快滾出去!”
“常媽媽,上次是奴家不對,給您賠禮了,折桂姑娘的那件衣裳我拿回去時上面已有了一個小破損之處,委實不是奴家洗壞的,奴家知道最近燕來樓生意不好,可是不論生意好不好,姑娘們每日都要換洗衣裳的呀,您就發發慈悲,讓奴家給姑娘們洗幾件吧,奴家可以再便宜一點。洗一件衣裳兩文錢怎樣?”柔弱的女聲苦苦哀求。
常媽媽哼道:“兩文錢不是錢嗎?不是我說你,憑你的姿色,若入我燕來樓陪公子富紳們吃幾杯酒,彈幾首曲子,想要錢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招一招手便有金山銀山堆在你面前予取予拿,我可真想不明白了,大好的賺銀子機會不抓住。反而做這種兩文錢的低賤粗役,你傻啊!”
柔弱的女子聲音很輕,但透著無比的堅持:“常媽媽。給姑娘們洗衣裳並不低賤,這兩文錢,奴家覺得乾淨。”
常媽媽顯然楞了一下。接著尖利嘶叫起來:“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燕來樓賺的銀子不乾淨?你這粗鄙的窮婦有什麼資格說我們不乾淨?別忘了,你掙的錢也都是姑娘們從公子貴人們的恩賞,好好,我不跟你說,你走吧,以後燕來樓你也別來了,如此腌臢之地,怕汙了姑娘你的眼睛,你呀,跟順天府的官爺說說。給你立一塊貞節牌坊吧!走走,快走!”
“常媽媽,奴家不是這意思……”
“快滾!滾出去!”
柔弱女子一聲悲苦的輕嘆,不再說什麼。
秦堪一直靜靜地站在堂內,直到看見屏風後倩影一閃。一位穿著藍色粗布衣裳的姑娘慢慢走出來,姑娘面帶愁苦之色,臉色有些蒼白,雖然穿著最廉價最普通的粗布衣裳,卻依然遮掩不住她俏麗傾城的姿色,僅只一眼便有一種驚豔的感覺。只可惜大概生活窮苦所迫,姑娘嬌嫩的俏臉多了幾分滄桑落魄,柔柔弱弱的樣子分外引人憐惜。
不知怎的,秦堪一見她便感到心中一陣抽痛,仿若見到了隔世的戀人一般,悸動,苦澀,甜蜜,還有那如同前世鄉愁般的惆悵,一瞬間同時湧入了心底。
苦笑搖搖頭,最近或許壓力太大,有幻覺了。
相比之下,那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常媽媽卻令秦堪不由自主地擰起了眉頭。
丁順是個伶俐人兒,說他伶俐不僅是辦事得力,察言觀色的本事也非常了得,若非如此,秦堪也不會將他引為心腹親信。
見秦堪深深擰起的眉頭,丁順知道,大人不爽了。
於是丁順趕緊過去攔住那名姑娘,從袖口摸出兩錠十兩重的銀子,塞到姑娘手裡,笑道:“這些婊子們的衣裳有何好洗的,莫汙了姑娘的手,我乃京師錦衣衛內城千戶,千戶所就在內城柳巷衚衕口,千戶所裡成百上千號弟兄的衣裳也要漿洗,姑娘若不嫌咱們軍伍漢子粗鄙邋遢,不妨接了這筆買賣,每件衣裳五文錢,姑娘明日便上工吧,保證不欠你工錢,這是定金,姑娘不妨先收下。”
姑娘怔怔瞧著自己手裡的銀子,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