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青樓,他躲在一個青樓女子的房裡。」
劉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周書恩繼續問道:「娘娘可有吩咐?」
「把他關起來,不要虧待他,先什麼都不要問,也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現在他是個燙手山芋,千萬別讓他再弄出什麼名堂了。」
「奴才明白。」
「禮部那邊呢?可有動靜?」
「禮部尚書已主動寫了辭官的摺子,其他諸人也是惶惶不可終日,奴才以為這事恐怕他們真的不知情。」
「我也不認為是那些書呆子做的,遍觀朝野也找不出能設計出如此陰毒伎倆的人,只怕跟朝臣們沒關係。周書恩,繼續打探訊息,先什麼都不要做,不過要尤其看好那個人。」
「聽聞他這幾日都像平時一樣閉門不出,未見任何異狀。」
「這世上還活著的人裡,恨我到這個地步的,也只有那個人了,」劉娥冷冷的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八千歲。」
周書恩繼續說道:「娘娘,剛才官家醒了。」
「哦?他情況如何?」
「似乎並無大礙,情緒也很穩定,明天應該可以上朝了。」
劉娥沉思片刻後扶著膝蓋站了起來,周書恩趕緊上前攙扶。
「走,我們去看看官家。」
「是。」周書恩應道。
劉娥明白,這場戰爭歸根結底是她與皇上之間的戰爭,她必須先穩住趙禎。
這三天所有人都很忙,忙著猜測,忙著打探訊息,只有趙禎躺在床上無所事事。他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出乾元節那天的景象,回想起來就像是一場夢,如果那真的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官家,」王繼全在床幔外輕聲喚著他,「太后娘娘來了。」
趙禎的心裡陡然有些緊張,但他不露聲色的回道:「知道了,扶我起來。」
王繼全繫好床幔,扶著趙禎坐了起來,這時劉娥走了進來,趙禎掙扎著想站起來,劉娥快步走上前去按住了他:「你身體不好,不要拘泥禮數了。」
趙禎低下了頭,劉娥在床邊坐下後問道:「官家感覺可好些?」
「好多了,明天就可以早朝了。」
「若是還覺得不舒服,多躺幾天也不要緊,你是天子,龍體安康才最重要。」
「不必了,真的可以上朝了。」
「既然官家這說,那就按官家的意思辦。」劉娥大聲吩咐道,「告訴太醫這幾日要更加關注皇上的身體,萬萬馬虎不得。」
「是,娘娘。」床前跪著的宮女太監齊聲應道。
趙禎和劉娥一時無言,看似平靜的母子會面下卻是生死險棋,他們都在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對方,一招走錯,付出的代價就是自己的腦袋。劉娥注意到自打她進來,他沒有叫過她一聲「母后」,這也許是個訊號。趙禎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劉娥端詳著他沉默清秀的臉孔,他缺乏鮮明的個性,很少表露自己的想法和情緒,比起強勢的劉娥根本就不像個帝王。但讓劉娥篤定扶持他做皇帝的正是他這種與生俱來的個性,這種深藏不漏的性格讓她相信他能在這朝堂上活下去。十九年來,她一直在教他如何變得讓人更加看不懂,如今她看到了自己教育的成效——趙禎的某一部分已經永遠隱匿在那張清秀的臉後面,連她也看不清了。
劉娥不喜歡兜圈子,她決定儘早讓趙禎明白,現在對於他們雙方而言最好的辦法是繼續合作下去。
「官家,」劉娥打破了沉默,「乾元節那天的事讓你受驚了吧?」
「不,已經過去了。」趙禎依舊低著頭,臉上波瀾不驚。
「那件事乃別有用心之人惡意詆毀朝廷,此事必會嚴查,一旦揪出幕後主使,必定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