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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昀息好。”沙曼華笑了起來,隨手擱下弓箭,攬著飛光過去一起用膳,“你比我還小著幾歲吧?說話這般老成,將來、可別和師傅一樣學得霸道獨裁了。”
昀息只是笑。少年的面龐,溫和的表情,深藏隱忍的碧色眸子——竟有某種驚悚的感覺。
送了晚膳,從教主居所出來已經是暮色初起,昀息是沿著遊廊行走,不帶任何侍從。
月宮規模龐大,然而佈局卻規整簡單——遵循著天地方圓的古訓,外牆是方形的,東西南北四個門喉,各設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宮。居中的是方圓不到一里的聖湖,聖湖旁邊依著山勢建造了神廟和神壇,神廟後、便是教主和祭司的起居之所。而長而曲折的遊廊,將所有建築連了起來,無論颳風下雨、月宮中的人均可自如來去。
眼下風涯祭司下了命令,月宮上下進入了高度的戒備狀態:四門均有重兵把守,外牆上下每隔三步便安插了一人;甚至遊廊上都設了侍從——這樣的天羅地網,只怕外面飛進一隻蒼蠅來也不容易吧?
少年站在抄手遊廊下,望了望明裡暗裡的佈置,嘴角那一絲隱約的笑意終究泛起來了。
這個人,這般重視沙曼華麼?失去了夷湘之後,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另一個吧?這般強大到足以睥睨天地、逆轉枯榮的人,看來又是多麼寂寞啊……那是永生帶來的脆弱?
昀息微微一笑,廣袖長襟,飄飄搖搖向著來客下榻的青龍宮而去。
“公子,高舒夜可曾到來?”一進去,長孫斯遠就站了起來。外面戒備森嚴,長孫斯遠這幾日都在行館待著,然而連他這樣沉穩的人眼裡都慢慢有了焦急之意——想來,帝都那邊的政局定然嚴峻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吧?
昀息不動聲色地想著,嘴裡卻道:“尚未。”
然而頓了頓,少年嘴角一彎、卻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這信是用潔白的雲版紙寫的,折成了飛鶴的形狀,昀息手指夾住了紙鶴尾部、輕輕一抖,將那封信展了開來:“不過,今日我收到了這封信——教中下屬密報,說公子舒夜如今已過了蒼山洱海。以此估計,在這封信抵達的同時,他也該差不多到了吧?就在明後兩天了。”
長孫斯遠不做聲地長出了一口氣,不知是放鬆還是緊張,許久才道:“祭司大人知道麼?”
“所有日常事務向來由我打理,下屬教民都習慣傳報於我——而我,尚未告知師傅。”月白衫子的少年術士唇角露出一個笑容,眼神卻陰鬱,“不過,我不確定師傅是否知道……他在術法上的造詣深不可測,說他未卜先知、也不是不可能。”
“風涯大祭司學通天人、天下早已眾口相傳。”長孫斯遠臉色敬慕,緩緩開口,“所以這一次帝都危局,非請大祭司出手方能解決——我馬上就去朱雀宮門口守著,好攔住高舒夜,免得他和大祭司起了衝突。”
昀息依然只是一笑,眼神卻森冷:“若起了衝突,只怕死的會是公子舒夜吧?”
“所以在下得馬上去!”長孫斯遠站了起來,神色堅定,“除了必須要請大祭司出山之外、我也必須帶高舒夜回帝都去——這兩件事,每一件都必須做到!”
昀息微微一頓,沉吟著開口:“高舒夜萬里來尋,你真能在宮門外咫尺之遙將其攔住?”
“此事在下自有方法。”長孫斯遠長揖到地,卻不願多說,“只是,風涯大祭司之事,需得拜託閣下設法了。”言畢,匆匆往外便走。
眼前白衣一動,也不見那個少年舉步,昀息便攔在了門口,抬手:“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長孫斯遠一驚,聲音不由得厲了起來,然而一抬頭就迎上白衣少年陰鬱森冷的目光,那一瞬間心裡彷彿有一道寒流掠過,聲音便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