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輕易發誓,有時,會付出你想像不到的代價……因為,沒人能保證未來……”陵姨說這話時,目光不知盯著虛空中的何處,又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往事,無限惆悵…… “何況,這並不完全是你的錯,我與你娘都忘記了,你突然喪失記憶,而在府裡的地位變化,那種從重壓下變得一帆風順後的浮躁心思,而沒有及時加以引導,是師傅的錯……” 聽著這樣的話,我的心變得更沉,不僅因為陵姨說中了我現在的心態,更重要的是,她開始以師傅自稱了。 從一開始,她就讓我喚她陵姨,因為這樣比較親切,而師傅,意味著傳道、授業、解惑。 意味著不再是溺愛包容的長輩,而是師與徒之間的無形鴻溝…… “說真的,初兒,當初你失去記憶,我與你娘都鬆了口氣,原以為,上天也不忍你小小年紀揹負太多責任……可如今看來……有些事……還是應該告訴你才好……”陵姨一邊前行,一邊以儘量輕鬆的語氣緩緩述說著,短短几句話,說得是那樣的艱難…… 責任……多沉重的名詞,不由回憶起那個十歲女孩那一臉的疲憊,…… 看著陵姨立在門口向我微笑,笑不及眼,眼中是滿滿的擔憂。 對於這個蘇蘊初,不是沒有疑問的,可既然陵姨與娘都異口同聲的說:時候到了,自然知道。我口中雖是抱怨,內心深處,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希冀著她們口中的時機永遠不要到來。 畢竟,我不是真的蘇蘊初,我不想揹負她人的責任過活,我只一個平凡的女子,芸芸眾生中普通不得能再普通的一員,雖然穿越之初,是異想天開的幻想過無數的風光未來,可這一段日子的經歷,早教會了我什麼叫腳踏實地。 我的願望很簡單的,能快快樂樂過好很一天,就行了。 對於那個不屬於我的責任,現在我的,根本不想承擔,也未必能承擔得起,雖然,在那後面,一般都會藏著誘人的未來…… 可是,現在的我,有拒絕的權力嗎? 接受了蘇蘊初的身份,接受了她贈送的功力,也就接受了代她活下去的協議,苦笑一聲,原來,這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樣想著,看著那間仍亮著油燈的小屋,先前我極力渴望,卻不敢回去的所在,如今,卻產生了一種懼意。 “怎麼了……” “陵……陵姨……那個時機到了嗎?……那個,不急……等到時候再告訴我也行……”我強笑著問。 心裡,其實有幾分瞭然,那個什麼將軍的爹,能心心念唸的還有什麼,亡國之恨或是復國吧,可是,為什麼會是我……或者說,為什麼會是蘇蘊初來承擔,畢竟,她也不過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孩…… “初兒……”看著我閃爍的眼,陵姨微微嘆息一聲:“其實,你應該猜到一些了……不是嗎?故國淪喪,死者已矣,可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活著……那些活著的舊越百姓,是你將要的責任……” “憑什麼?越國已亡,我自己都身淪為奴僕,還要我來負擔這些,……退一萬步說,縱然要復國,自有男兒承擔……難道,堂堂越國,竟無一人是男兒嗎?”心神激盪下,我的話,越發尖銳刻薄。 記得前世,五代十國之後蜀主孟昶降宋,她的妃子花蕊夫人曾為此寫過一首詩“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這應該道出我心中所心想,可不知為什麼,這樣理直氣壯的話,我心裡卻隱隱有著擔憂…… “不錯,如今的越國遺民……無男丁……”不知何時,娘也走到門口,冷冷的接過話頭,目色如清亮如雪,寒透心扉。 “玉書……你……”陵姨的表情有些慌張,有些無奈:“不是說好咱們慢慢解釋,你這樣……會……嚇著孩子的……初兒,你孃的話所指不是全部,只是——只是如今的舊越屬民中,沒有成年男子而已,真的,沒你想的那麼糟糕……真的……” 可我已經徹底被雷到了。 越國遺民無男丁。這七個字,折開來,都是很普通的字眼,可是組合在一起,那效果,鮮血淋淋、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