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目光,如夜色般濃黑,幽潭般深邃。
“哎,你是哪個?”
女聲響起,硃砂身影陡然擋住視線,將程四郎救回神。
程四郎只覺得腳步虛浮,忙加快腳步匆匆前行。
身後還有女聲的疑問。
“是哪個啊?嚇人一跳呢,他怎麼不說話啊?娘子…”
是來家裡做客的客人嗎?
程四郎一口氣走出內院,渾身還火燎燎的,直到坐在了几案前,一口氣喝了一碗煎茶,才覺得神魂稍安。
“四郎,你哪裡去了?”有人邁進來問道,話沒說完,看到程四郎的樣子咦了聲,“你怎麼了?怎麼臉紅成那樣?”
“我,方才在家裡見到一個美人。”程四郎喃喃說道。
來人哈哈笑了。
“你在家見不到美人才怪。”他笑道,在一旁坐下來,“咱們家的妹妹們,你敢說不是美人?”
程四郎回過神,看清坐著的人。
“三哥。”他忙施禮說道。
“果然看呆了?”程三郎笑道,“妹妹們都不在這裡,你不用再做戲了。”
程四郎搖頭,要說什麼,又突然不想說。
那種美人,如果只可以自己看到,是多麼幸運的事。
“三哥,你找我有事?”他笑道,岔開了話題。
“我剛才聽到別人說,董家的三娘子要去墨守閣的詩會,我特意來叫你同去,知道你最愛看這個美人的。”程三郎笑道,一面攜起程四郎的手向外走。
程四郎卻有些意興闌珊不想邁腳。
從前董三娘子在他眼裡的確是獨一無二的美人,但方才見過那女子一眼,這世上哪還有什麼美人。
“多謝三哥,我今日不太想去了。”他說道。
程三郎很是意外,程四郎往日最追捧有才有貌的董三娘子,怎麼竟然會說出不去的話?
“真見到美人了?”他奇怪的問道,出來後找下人詢問,得知程四郎方才去過荷花池妹妹們那裡。
“六娘和七娘又鬧起來,因為七娘被六娘說長的醜。”小廝笑嘻嘻的說打聽來的訊息。
六娘和七娘三天一大鬧,二天一小鬧,對家人來說都習慣了。
程三郎哈哈笑了。
“原來如此啊,原來是被美人們吵架嚇到了,怪不得蔫蔫的。”他釋然說道,“還以為真見什麼美人被勾了魂了!”
半芹扶著程嬌娘走下山石,將魚竿隨手放在山石邊上,魚竿已經不能說是魚竿,只能說是竿,因為根本就沒有魚鉤。
“娘子,那人是誰啊?”半芹又問道。
一面取過冪蘺給程嬌娘戴上。
從山石到院門口,雖然距離不遠,但那一段路的日光程嬌娘也有些受不了。
她就這樣問著,似乎根本沒想過自己是和娘子一起看到的人,自己是和娘子一起進的家門,甚至算起來,回來程家後,自己走出門的時候比娘子還要多一些。
在她眼裡心裡,這世上似乎沒有娘子不知道的事。
而她的娘子沒有讓她失望。
“他從那邊走來。”程嬌娘說道,慢慢的抬手指了下一個方向,“年紀,十五六歲,穿的是家常衣,所以不是外客,形容隨意輕鬆,不是小廝,父親這邊,沒有這般大的兒子,這便是大夫人,那邊的公子。”
半芹哦了聲恍然點點頭。
“娘子知道的真多。”她笑道。
程嬌娘看著她抿了抿嘴。
“你。”她抬手有些笨拙緩慢的戳了下半芹的額頭,“這裡想一想,也能知道的。”
半芹嘻嘻笑。
“有娘子想呢,我就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