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金髮碧眼的穿著白大褂的人正站在窗戶前往外看去。
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給了他溫暖的感覺,可是他還是感覺到了從裡到外的寒意。
看了一會兒他轉了個身便又把目光投向了牆上的掛曆,那掛曆還是他們大英帝國的呢,英文也就罷了,不過那阿拉伯數字卻是全世界通用的。
他決定記住今天的日子——公元1937年12月24日。
他知道,從世界的範圍來講這個日期並沒有什麼意義,可是於他來講,於他所在的這座曾經的商阜城市來講那意義可就大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從早晨到現在他終於沒有再聽到槍聲。
而這也就意味著那所謂的大日本皇軍終於不再在這座雖不大卻也曾商賈雲集的城市裡殺人了。
只是雖然日軍不再殺人,可是那曾經人間煙火茂盛的城市現在卻已經是滿目瘡夷了。
雖然剛才他不可能看透那圍牆,可是他也知道周圍已經極少有完好的建築了,而之所以他們這座醫院還基本保持完好,那是因為醫院的上空飄動著的是他們大英帝國的國旗。
野蠻,文明,工業文明帶來的究竟是社會的進步還是人類的殺戮呢,現在作為一名醫生的他在內心裡感嘆著。
剛才下面的人向他來請示工作了,說下面做雜工的中國人不肯上街去把那些在醫院裡死去的患者拉出城去,而究其原因,則是那些雜工害怕在街上碰到日軍,然後本是拉死屍的人就也會在那“啪”“啪”的槍聲中變成死屍。
他當然理解那些雜工內心的恐懼,於是沒奈何的他也只能讓那些雜工在醫院的院裡挖坑,再把那二十多個死者埋下去!
本是救人的地方卻成了埋人的地方,這就是戰爭帶來的恐怖。
“亞瑟大夫,又來一箇中槍的,大夫要截肢他們不幹,你快過去看看吧。”這時有一箇中國女護士推門而入。
兩分鐘後,這位金髮碧眼的亞瑟大夫便站在了一副簡易單架前,那傷者已經昏迷過去了,臉色蒼白那是明顯的失血過多引起的,可是與那蒼白顏色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著紅腫的左臂。
那條左臂紅腫的是如此嚴重,“粗壯”已如小腿了!
“必須截掉,如果不截掉會引起敗血症的,連命都保不住。”這位亞瑟大夫也只是掃了一眼便用不是很流利的漢語說道。
“大夫,可不可以想辦法保住他這條胳膊,我們可以花錢。”這時就在那擔架旁站著的一個年輕人說道。
而為了證明他們有錢,這時他便從腰間摘下了一個口袋,他用手在那袋子裡一抓便抓出了幾塊銀圓一沓鈔票,只是那袋子依然下墜的很,顯然裡面依舊有貨。
亞瑟大夫也只是掃了一眼那個錢袋子卻依舊是搖了一下頭,他這所醫院是教會醫院,那都是按照主的意願為周圍的中國人提供治療的,他要錢又有什麼用?
當然了,如果眼前這個負傷的人傷勢不是很嚴重,這些銀銀倒也是以買到些好藥的,只是現在眼前這人卻已經是病入膏肓必須截肢的,那麼他要錢何用?
更何況日本人已經佔了這座城市,你拿國民政府的鈔票又怎麼可以?
“主是萬能的,錢不是萬能的。如果你們想保住他的命那就必須把他的胳膊截掉。”亞瑟大夫面無表情的說道。
而這時這位亞瑟大夫就注意到擔架旁站著的那兩個人交換了下眼色,然後其中一個便衝他點了下頭。
嗯?亞瑟大夫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這個做主的年輕人,他並沒有想到送這個傷員過來的年輕人的決定會如此之快。
一張屬於黃種人的面孔,與他平素裡所見到的中國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他卻詫異於這個年輕人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