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身分,應該會讓他更武斷才對。
但他並不是這樣,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他接受身為人類的她的勸告,採納她提供的意見,只因他知道她說的是對的;雖然有時他也會對她的說詞加以反駁,但那是因為他認為那是錯的,而不是什麼大男人主義在作祟。
“你很重視事情的對與錯。只要是錯的,你一定會挑明瞭說,不會因為物件是誰而改變態度;同樣的,只要是對的,不管是人類或其它生物,你一律會尊重他們、接受他們。”
“沒錯。”他坦誠,對於她的觀察,並無任何被看透的困窘或不悅。她對他有觀察的興趣,表示她還存有些許好奇心,並非對周遭的事物完全死心,這是好現象。
然而,會觀察的不單隻有她一個,他也利用這段相處的時間在觀察她。“我重視對錯的程度,與你忽視周遭事物的程度相等。你不在乎事情的對錯真偽,從不放心思在任何一項事物上,你唯一執著的就是大和民族的傳統,你的民族性強烈得超乎常人。”
黑崎蘭斜眼睨他。“你這是誇獎還是貶損?”
無情咧開嘴笑,似乎挺欣賞她突如其來的幽默感。“我忘不了你為納豆辯護時的表情。”
“它是非常好的食物。”她十分鄭重地點頭。“營養豐富、低熱量、高蛋白質,是日本的食糧代表。”她握起小拳頭,煞有其事地說出結論:“所以不喜歡納豆的人,我就不承認他是日本人。”
“我不屬於任何人種。”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一副法外施恩的表情。“所以我才容許你討厭納豆。對與錯,不是隻有你才注重。”
無情聞言,只是莞爾一笑。
她是個有趣的雌性人類。相處的這段時間裡,她的表現不若他在鏡池中所見的那般無趣、死氣沉沉;相反的,她對任何事都有一套屬於自己的見解,而通常這些見解都異於常人。
就在無情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時,黑崎蘭抬頭凝視眼前少了翅膀、和一般人類沒什麼兩樣的他。
唉,天使應該是柔柔軟軟,感覺起來像棉花塘一樣才對,為什麼這個天使會有如雕像般有稜有角的臉部輪廓、超過一百八的身高、肌理分明的體型、陽剛的濃眉、細長的黑瞳、挺鼻、厚薄適中的唇,就像……就像一個帥氣俊朗的男人。
唉,天使應該長得小小、軟軟、笨笨的才對,至少,《格林童話》是這麼寫的。
“他們騙人。”
無情的思緒被她的低喃拉回來。“你說什麼?”
“沒什麼。”討論這問題實在沒有意義,她揮揮手,往門口走去。“可以走了嗎?”
無情點頭,開始他的東京之旅。
黑崎蘭開始後悔帶無情出門——不,應該說是她後悔一出門就帶他來淺草寺。
“天使不進其它宗教的所在。”無情站在寺門前,雙腳像用強力膠黏在地面似的,任憑黑崎蘭怎麼推拉,就是分毫不動。
“去別的地方,否則我寧可回你的住處。”
“淺草寺是佛教廟宇沒錯,”她試著向他說理。“但它同時也是個觀光景點,除了你所看到正門內的佛像外,我保證,裡頭其它地方會讓你忘記現在所看到的寺廟。”
“它是寺廟。”
“不,寺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她抬起手,食指與大拇指比出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縫,來表明這一小部分有多小。“裡頭有公園、遊樂場,還有傳統商品購物街,和以前的電視、電影佈景建築,更有日本傳統的伎藝表演和建築物。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真的?”
黑崎蘭皺眉反問:“天使可以隨便懷疑人類嗎?”
“不可以。”她說得對,他不該懷疑她。“我們進去。”說完,反而是他牽起她的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