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進了廳子,一齊向朱世茂行禮。
朱世茂方才還坐著發呆,顯然一開始廳中進來了人他都沒有注意到,直到這些人一起向他行禮,朱世茂才回過神來,恍然的看了他們一眼,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朱世茂的眼睛打量著每一個人,慢悠悠的開始說話:“而現在寧王造反,正是諸位建功立業之時,諸位想必已經早有了殉國的準備,也要為朝廷彈壓叛亂。可是呢……”朱世茂冷笑:“可是諸位想要建功立業,也未必有這麼容易,柳乘風欺人太甚了。鄧通有什麼罪,現在卻有人說他私通寧王,他若是私通寧王,那麼何必來這九江?”
朱世茂的聲音高昂起來:“連鄧通這樣的老將都不能保全自己,更不必說別人,今日有人可以以造反捉拿指揮使,可以捉拿鄧通,明日要捉拿的就是你們。”
“我等久食君祿,對朝廷自是悉心報效,可是有人欺負到了頭上,難道能無動於衷,隔岸觀火嗎?”
“不能!”朱世茂拍案而起:“錦衣衛不給個交代,欽差不給個交代,你們今日在這裡退了一步,明日就有人再逼近一步……”
指揮使們面面相覷,他們算是明白朱世茂的意思了,這位撫臺大人是告訴他們,讓他們站出來,藉著這個鄧通的事,給欽差一個下馬威。
問題是……
給欽差下馬威,這無異於造反,這種事,站在廳裡的幾個人雖然也算是一地的豪強,卻是萬萬不敢去越這雷池的。
朱世茂冷笑,道:“這營裡太安生,是該鬧一鬧了,那柳乘風倒行逆施,想必營中的人有許多對他敢怒不敢言。諸位,本官這裡已經準備草擬一份奏書,諸位想聽聽嗎?”
“請大人示下。”就在其餘指揮使陷入沉默的空檔,指揮使楊彪站了出來道。
朱世茂清清喉嚨,正色道:“廉國公柳乘風,自到了這九江便囂張跋扈,不將官兵放在眼裡,不但濫殺無辜,屠戮我大明將士,更是隨意在營中拿人,栽贓陷害,三軍將士雖敢怒不敢言,可終究還是忍無可忍,是日,各營譁變,衝出大營,包圍欽差行轅……”
朱世茂所念的,並不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反而像是在展望未來,口裡是念奏書,其實是告訴大家,各大營是該鬧一鬧了,只不過這種事自然不能讓這廳裡的人親自動手,而是授意下頭的官兵譁變,讓他們來做大家想做不敢做的事,到時就算朝廷追究起來,最多隻能說他們瀆職又或者是疏於管教,卻無論如何也加罪不到他們身上。至於那些‘無法無天’的官兵,以朝廷的一如既往的態度,等事情過去之後,朝廷只能捏著鼻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法不責眾,是任何一個世界的潛規則。
朱世茂打量著這些人,一字一句的道:“諸位,話說到了這裡,老夫就不多言了,你們自己領會吧。”
指揮使們還在猶豫,他們對欽差確實很厭惡,可是並不代表他們願意拿自己的前程來做賭注以此來收拾欽差,若是一旦事情出了岔子,這可是要貽誤終身的。
可是朱世茂乃是巡撫,欽差一旦回京,大家的身家就都託付在這位巡撫大人身上,堂堂巡撫要收拾一個三品的武官輕而易舉,一道彈劾奏書上去,保準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所有人還左右搖擺之際,那楊彪卻是在適當的時機裡跳了出來,冷笑道:“諸位,撫臺大人說的不錯,那柳乘風欺人太甚,我們就這樣好欺負,被那柳乘風這般凌辱還要忍氣吞聲?我說句實話,且不說別的,欽差大人犒勞各營,新軍每人是三斤肉一斤酒,咱們卻是一斤肉三兩酒水,新軍拿的是雙餉,咱們又是多少?下頭的弟兄們早就不服氣了,撫臺大人現在肯做咱們的靠山,我等何懼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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