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出神,獨腳女人又拿了鋸刀鋸了那樹,曬乾做了柴火。他憂憂鬱鬱的情緒從此開朗了許多,還回了原來一樣的劉雙喜。
劉雙喜的女人真名喊春秀,姓何。劉雙喜對她提出兩人一塊出爹爹坑討乞時,她大滴地流眼淚,抓過劉雙喜的手伸進她的腹部裡。劉雙喜大著一驚:“你懷胎子啦?你怎的會……你幹嘛不早說給我知道?嗯?”
“我就是少條臂,怎的不會懷上呀?腳下的不是一樣樣的有用吆?”她哭著,感到甜美又悲哀。
“春秀……”劉雙喜第一回稱呼她的名。他摟住她兩手不停地摸她的臉頰,脖子,頭髮。
“雙喜……”她也是第一回稱呼劉雙喜的名。
“春秀,我們有了孩子就好啦,我們快老了,要有個孩子,孩子……春秀……我們有孩子啦……太好啦……嗚嗚嗚嗚……”劉雙喜又笑又哭。
她埋進他的懷抱裡:“不曉得孩子生出後怎的辦……”
“能生就行,能生就行!”
“雙喜,我們都一隻腳了,孩子養得起來嗎?我們自己都一餐湊一餐的填不飽肚皮,這樣下去孩子養得活?養得活也像養了只老鼠,那時拿給人家取笑的……我看還是不養孩子好著,當初我想你的腳沒斷的話,養一個孩子多叫我歡快啊,沒料到你的命也和我同樣子苦……”
何春秀的聲音沙啞低了,她的淚珠打溼了劉雙喜那胸前的衣服。
劉雙喜的身子靠在牆上,後腦勺往牆上忽然使勁碰,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泥沙稀稀射射落在床鋪上。何春秀很快勾住他的脖子,不讓他碰。
“碰壁有什麼用啊,天註定了我們的命該這麼苦有哪樣的辦法!”她說。
劉雙喜抓起床頭桌上放著的一隻竹筒制的茶瓶砰甩在地上,高聲吼道:“天老爺你這王八蛋,你媽的!你媽的!”
何春秀下床去撿起砰破了兩半的竹茶瓶,挾了兩把灶口的幹灰土鋪蓋了溼淋淋的地,然後回身去輕拍劉雙喜的背梁。劉雙喜粗聲粗氣地呼吸著,如一頭激憤了的公牛。
忽然,有人敲門。
何春秀趕緊去開啟門。劉福祥來了,他端進一缽子的熟飯和熟肉,另提了一小布袋的米。
“大哥。”劉福祥喊了一聲劉雙喜。
“嗯。”
劉福祥看了劉雙喜一會,垂頭坐下來。悶了很久,他沒說出第二句話來,屋裡靜寂得彷彿沒有人。
何春秀開聲道:“福祥,你做堂弟的真想得著我們,可總不能叫你老是白送這麼多東西給我們,今後我們自己會打算了,你就寬寬心去做你的事吧!”
劉雙喜壓斷腿後,劉雙喜和何春秀常空著肚子找不到餬口的,村裡的人家又沒人借給他們,生怕沒還,到時自己家裡接不上來。劉福祥便想辦法把自己家裡的糧食節省一些,給劉雙喜家送了幾回。他覺得這不單是因為劉雙喜是他的親堂哥,而是感到自己對他有份責任,因為劉雙喜是築路時落於眼下的境遇。
這會劉福祥聽到何春秀說的話,抬目問:“嫂子,你們有什麼打算?”
何春秀直說:“你大哥準備和我一同出村外去想想辦法。”
“什麼辦法?”劉福祥樣子有些驚訝。
“向別人求一點。”
“這個?你們行嗎?你們的腳……”
“福祥,你不知道,你大哥的腳練好了,走路不要緊了。還有我在,你不要顧慮我們。”
劉雙喜沉默著,把頭垂得很低。
劉福祥的眼睛裡噙滿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掉。
“別去,大哥,我養活你們!”
劉雙喜此刻難以自制,像被獵人放了一銃的受傷的野豬那般嚎嚎大叫大哭 :“福祥老弟,你對大哥放心吧,我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