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知道自己在這種境地活著等於自毀自滅。實際上,郭大平是默默地迷上了劉青青,想把她帶回北京去。他不喜歡北京的姑娘,北京的姑娘沒有劉青青純樸善良,沒有劉青青那棉絲一樣的溫柔。
劉青青此刻沉默著,痛苦地思索著郭大平說的話。那句話如一個幽靈鑽入劉青青的靈魂裡不斷攪擾她。是麼?活在這裡是做爹爹坑的犧牲品麼?郭大平說話好狠啊。劉青青想哭,為自己哭,但哭不出來。
“跟我去北京玩一回好嗎?北京可好玩的,哪像這爹爹坑,閻老王的拉屎茅棚一樣。青青,去吆?”
“哪裡有這麼多的閒錢去跑?”
“哎,這你別急,錢麼?我現在多得很,你只管跟著我去就行啦。”
“跟你去?”
“跟我去又怎的?假如你願意,就別再回來,在北京跟我一起……”
“……”
“……”
郭大平終於對劉青青說出了他的心裡話。
劉青青意料中證實了郭大平有這種想法。
“難道你不知,我不能跟你一起了。”
“為什麼呢?”
“我早就有了相好的人。”
“真的?你不瞞我?”
“不瞞你。”
“那真可笑。”
“是的。”
郭大平如夢初醒。
劉青青如釋重負。
13
誰想過希望過高就會失敗?郭大平這一天回到棚裡躺了一天,什麼都沒幹,如渴了一碗毒藥,頭暈得難受,思維一片空白。北京佬三番五次催他出來幹活,他佯說肚子裡疼起不來。但他又扭響那用電池的錄音機,調起最高的音量。北京佬以為他在發瘋,慌慌的跑進來眼巴巴在他身邊守了一個鐘頭,最後猜到了一半。他想不透這小子有什麼難言的痛楚。幹什麼了?想回北京去還是想這裡的小婆娘們?這小子也許熬不過去了,都快到而立之年的傢伙了,想混婆娘是理所當然的,不想混哪才糟糕成了問題,可是這裡的土婆娘你要嗎?不是歪屁股就是豬一樣粗粗的腰背,哪有北京婆娘*啊,北京婆娘的騷勁就夠你嘗的!這裡的婆娘沒一點精神,像石頭,像木頭,曉得睡覺吆?
郭大平一連在棚子裡躺了兩天,第三天他背起北京佬那把從北京帶來的鳥槍,上山去打鳥。平時,郭大平是不玩這鳥槍的,北京佬才喜歡去動動它,想野味吃就爬進樹林,不要一個鐘頭就能提回一串淌血的鳥來。這時候郭大平並不是想吃野味,他把打下來的鳥看都不去看一眼,只是一味地瞄準射擊,他放槍的手勢不夠巧,打下來的大部分是樹葉。爬啊,打啊,不知翻了幾面嶺坡,累得他腰痠背疼,滿身汗溼了,一會便坐下來喘氣。中午的太陽照耀著綠色的山野,顯得更加蒼鬱,高低不平的樹林宛若強烈的風雨下翻滾怒吼的波濤,氣勢雄偉。
由於天氣的燥熱, 又沒有清風,郭大平在濃密的樹萌下坐了不久,就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來。睡了一會,他就覺得神志不像前天那般沉沉的了,背起鳥槍就往回走,腳步特別的輕盈,有節奏地踏在青石板鋪的山路上,旁邊的青草在朝他微笑,秋蟬彈著動聽的吉他……郭大平興高采烈,靈活地跳過小溪,繞過山道。忽然,他怔住了,只見不遠的地方站著劉青青,她靜靜的望著他,甜甜地微笑,含羞把白白的一隻腳尖插入面前的溪流裡撩起一簇簇水花,嘩啦嘩啦響。郭大平走了過去,劉青青把嘴貼入他耳邊用細微的聲音說:“我想跟你去北京,也嫁給你!”郭大平一聽,萬分驚喜,伸手去抓劉青青的手,但是劉青青一閃,化作一棵高高的杉樹。郭大平立即抱住那樹,拼命地搖,搖……接著睜開眼睛一看樹頂,什麼都不存在,原來是一場夢幻而已。夢中嘩嘩啦啦的水響是在不遠的樹林裡傳來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