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冷硬的線條似是微微鬆動開去,西門吹雪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就要動手去清理殘棋。葉孤城伸手止住他收拾的動作,既而右腕微震,一隻小小的楠絲木盒便自袖內滑出,被託在掌中。
葉孤城將盒子推至西門吹雪面前。西門吹雪看他一眼,然後開啟盒蓋,就見裡面一塊生絹上託著兩枚白得幾近透明的一模一樣的環戒,內中隱隱有水波一樣的紋路,彷彿正在流動一般,戒面無雕無飾,光滑簡單非常。葉孤城從中拿出一枚,往左手上戴了,這才對西門吹雪道:“淦州盛產玉礦,去年在地下礦脈中掘出母玉,前時移府,父親便將其放入一應賞賜的物品中。這玉髓精雖無甚妙用,卻是堅硬非常,刀劍不傷,因此我命人制了此物,亦不過是見其稀少難覓罷了。”
西門吹雪從盒中拿出剩下的一枚玉指環,葉孤城看著上面光滑潔淨的玉面,道:“玉質堅硬,極難在上雕鑿,因此不曾有絲毫篆刻。”見西門吹雪正要將其套至左手中指之上,便伸手阻住,既而自西門吹雪手中拿過戒環,親自替他戴在無名指間。西門吹雪抬眼看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葉孤城微微一笑,目光掠過自己左手無名指上同樣的玉戒,但笑不語。(西門啊,你當然不知道葉大為什麼一定要讓你把戒指戴在這個位置上的意義啦。。。不過你要是知道的話,大概會興奮很久的。。。嘿嘿)
一隻紅爪翠羽的雀鳥倏忽自枝頭飛起,震落幾朵開得正勝的石榴花,飄飄蕩蕩,直掉在西門吹雪肩頭,葉孤城見了,伸手替他撣落,一邊起身,看向遠處湖面上悠閒划水的幾隻丹頂鶴,回身淡笑道:“今日天光頗勝,西門與我一同出府遊春可好?”
西門吹雪聞言,起身走至他身旁,側首在對方鬢邊一吻,道:“好。”葉孤城低首看一眼身上繡著五爪團龍銀紋的長袍,忽笑道:“出府之前,想必先要換衣才是。”
水面清碧如鏡,兩名白衣男子負手立在一條小小的木船之上,船伕在船尾緩緩搖槳,暮春微暖的風拂面,帶起兩人幾縷漆黑如墨的髮絲。
其中一人抬頭看看天邊,道:“今日出來遊覽半日,倒也怡心悅性。。。”
另外一名白衣的男子聞言,左手不動聲色地微微一探,就握住了身旁這人的手掌。兩人站得極近,且衣袂闊大,雙手被長廣的袖裾掩住,因此旁人根本看不到袖下交疊的手。葉孤城垂目往下看了看,既而眉間現出一絲似笑非笑的模樣,並沒有脫開對方的手,而是就勢用拇指按在男人的無名指上,緩緩摩挲著套在上面的溫涼指環。
兩人立在船頭低聲談話,船伕則操划著小舟,輕巧快捷地向對岸駛去。正離了岸邊已經不遠時,忽有冰涼的水滴陸續自天而降,不一時,竟是毫無預兆地下起了細雨。
此時已經即將到達岸上,一座頗大的雅緻水閣正建在其上,離小船隻有一二丈遠,雕樑畫棟,朱漆廊柱,卻並不顯俗貴,唯覺恰倒好處。船伕正搖槳間,兀地眼前只恍惚見了兩道白影一閃,愕然張望時,卻見船頭已空無一人,唯有一錠亮澄澄的銀子靜靜置在船幫上。
瀲鵂閣中今日有貴客,二樓花廳盡數被騰了出來,隔著層層薄紗繡幃和素錦屏風,就見廳中鋪著大紅的地毯,各式精緻的菜色果點分案擺列,六七名錦衣華服的貴人模樣男子,正分位次坐著,身旁各有一名溫柔靜默的美貌女子跪坐一旁,卻並非一般豔麗嫵媚打扮,亦毫無輕佻舉止,只靜靜佈菜斟酒,再無言語。
牆角坐有一班樂師,渺渺絲竹之音悠悠繞室,直傳出閣去,一行眾人之間,坐於上首的是一名青年,輕袍金冠,面目俊雅,不過弱冠年紀,其餘幾人,卻多是三四十歲模樣。
青年舉杯笑道:“本王今日請各位大人至此,不過是存了個致謝的意思。。。本王年紀尚輕,蒙父皇垂愛,於朝中協辦政務至今,卻自是多有不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