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說實在的,我到現在也弄不懂,爺爺到底教了他什麼;但看著他的臉,我相信,他真的已經學會了,雖然他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學會了什麼。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沈著。冷靜,卻蒼白憔悴,我心中不覺一酸,忽然湧起一種衝動,想摟住他,好好地安慰他,讓他在我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上一會兒。不想也羞,臉上不覺發燒灼熱起來。
眼睛突然一黑,身體已被他緊緊摟住。我閉上雙眼,偎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哭,陪著他哭。
秋風又起,搖曳著墳頭幾棵零落的新草。
百花坡,竹屋裡。
初秋的夜晚已是涼意襲人。火塘裡,乾柴劈啪地響著。蜜蜂已歸巢,屋外蟲語呢喃,遠遠地,不時傳來幾聲狼嗥。
我倆挨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什麼。此時的我們,彷彿說什麼話都很重要,彷彿說什麼話都不重要。
“你知道我爺爺想要你學會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說不上來。”他伸出手臂,摟住我的肩頭。“但我知道我已經學會了,相信我。”
“嗯……”我輕輕把頭靠在他身上,什麼也不願再去多想。
他睡著了。
就在剛才,他的嘴還緊貼在我耳邊輕輕說著什麼;就在剛才,他的眼還深情地望著我;就在剛才,他的手還輕輕捋著我的髮梢,可是現在,他睡著了。
我憐惜地望著他蒼白的臉:他還是個病人。
輕手輕腳地把他弄上床躺下,小心地為他掖好被子,我坐在床頭,不住地喘息著。
他好重,我畢竟只是個小姑娘。
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睡得很甜很甜。
我坐在床頭,兩手托腮,數著他長長的睫毛。
他的面容漸漸模糊起來,我不由自主,漸漸步入夢鄉。
是夢?不是夢?
朦朦朧朧間,他親過我,抱過我,還為我輕輕蓋上被子;
朦朦朧朧間,他好像跟我說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朦朦朧朧間,司晨的鳥兒開始歌唱,天醒了,我也醒了。
身上披著被子,床上尚有餘溫,可他已不見了蹤影。
我抖落被子站起來,鳥鳴啾啾,天色已大亮了。
旗無蹤,劍無蹤,人也無蹤。
我跑出屋門,屋外一片蔥翠,一片寂靜。他往哪裡去了?
下意識地捋了捋頭髮,指尖彷彿觸到了什麼東西。
小心地取下它,放到自己眼前:一朵花,一朵藍白色的花。
我的眼睛一下子溼潤了。
開啟蜂箱,蜜蜂歡唱著飛向天空。
一隻蜜蜂轉著圈子,停落在我手中的花朵上,輕輕扇著翅膀。
輕吹一口氣,蜜蜂忽閃著飛遠了。我抬起頭來,凝望著遠處的白雲。
………【第八回 神與人】………
我要去找他,我必須找到他。23Us.com
我不知道該去哪兒,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他。
他到底在哪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玄秘派最活躍的地方是哪裡,我也知道,他一定會在那些地方出現的。
說來容易,做來難;難的原因是,在這一帶,玄秘派已經幾乎無處不活躍了。
這一段時間,不論是武林還是玄秘派,都發生了很大的變故。
玄秘派的沙迦巴那好了,沙迦隆東卻死了。
他死在俠客林,李忠的狐狸炮摧毀了俠客林裡的一切,包括上百條性命,包括沙迦隆東和他自己,留下的,只有一片廢墟,和一個悲壯的回憶。
自那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