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在大將軍身畔臥底多時,將軍也曾見過我侍候在凌落石身邊,雖說我有易容,但於將軍神目如電,始終不叫破,必有深意在。”
於一鞭沉默。
夜已全盤降臨。
“我的一位世侄於春童,卻死在令師弟冷血手裡!”
於一鞭咯啦的在喉頭乾笑一聲,才把話說了下去:“你很失望是不是?你是英雄,當喝烈酒。我呢?我只是鼠輩,僥倖當上了將軍。我不求有功,只求無過。蟲行鼠走,要論英雄,喝美酒,我只有敬謝不敏。大道如天,各走一邊,我只合喝糊塗酒,算迷糊帳!”
這回到追命一口把盅中酒乾盡。
蛙鳴驟起。
如千樂乍鳴。
那是我的青蛙
蛙鳴忽爾俱寂。
“你請的人已經到了吧?”追命的語音忽然冷了起來,每一字都像是冰鎮過似的,“既然來了,就請他出來吧,何必在那兒玩青蛙呢!”
只聽一人大笑道:“那是我的青蛙,你別小看它,它們的叫聲,可是告訴我旱天幾時到?雷雨幾時臨?河塘水涸未?敵人在不在?還有,”那聲音又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才又咬斷了什麼事物般的格啦笑道,“誰對我好誰叛我?它們也可以告訴我。”
他一面說著一面還以掌託撫著一隻人頭般大的青蛙,一面大步自巖洞的陰影裡步出:
“這真是我的青蛙。”
“我的好青蛙。”
追命又把杯裡的酒一口氣幹盡。
好苦的酒。
還帶騷味。
——但酒既已斟了,那就幹吧。
他知道來者是誰。
所以他沒打算再有什麼酒可喝。
“東家?”他氣定神閒、金刀大馬地說,“委屈了!要你把話聽完才現身,實在是太難為你了。”
他曾在“大連盟”裡當臥底,所以慣稱一聲凌落石為“東家”;見面第一句,他還是這般先喚上一聲。
“凌光頭,”他隨後就說,“你應該慶幸,能有於一鞭這樣的夥伴,你這般薄涼,但他卻農然不賣你,跟你講信用,義氣,這是你走運。”
凌落石摸著光頭,嘖嘖有聲地惋惜道;“可是。他跟我講義氣就是對你背棄。我有運就是你倒黴。”
追命淡淡地道:“我來的時候也沒有寄太大的希望。”
凌大將軍道:“我算定你們會來這兒勸服老於,只來了你一個,卻有點不夠味兒。”
追命笑道:“假如我們四師兄弟都來齊了,你吃得消?”
“對,”大將軍居然不慍不怒,“我也不想把你們這等人物兜著走。”
追命忽道:“好像!”
大將軍奇道,“什麼好像?”
追命道:“青蛙。”
大將軍道:“青蛙?像什麼?”
追命:“好像你。”
大將軍仍然不惱:“你說樣子?”
“我是說能耐。”
“能耐?青蛙的能耐?”
“別小看青蛙。它入水能遊,出水能跳,不是人人都可以辦得到。”追命道,“就像你,在朝在野,黑白兩道,你都吃得下、,吃得開。”
大將軍抓抓光頭哈哈笑道:“沒想到這會兒你可捧起我老人家來了!”
追命搖首笑道:“我的話還有下文,青蛙再厲害,到底還是青蛙,翻不成龍,變不了鯉魚!到頭來,多行不義必自斃。作法自斃,指日可期!”
“謝謝點省。”大將軍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傷天害理,妄造殺戮,自然容易自取滅亡。但要是精明強幹,絕不昏庸胡塗,那結果就可能永不敗亡了!這就是你最後的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