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正滿面笑容的同莊姓男子在閒話。佟姨娘便上去給兩人各斟了一杯酒,勸酒道:“這酒正好溫軟入口,老爺與先生不如先飲上一杯。”
何老爺聞言笑道:“正是如此!莊兄,我們一別數年,為兄也從未想過能有今日,請莊兄在我府上飲酒。來,我們先乾了這杯!”
莊先生亦舉起杯,不遠不近的道:“請。”言罷纖長的手指掂起酒杯,用另一隻袖角遮住半張臉,仰頭一飲而盡。動作優雅至極,佟姨娘忍不住又要看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葉樂樂,你不要這麼沒出息!”
回過神來低眉斂目,卻錯過了莊先生微微掃過她的一眼。
何老爺勸過三杯,這才勸莊先生用菜:“莊兄先用些菜,我這位小妾燒的這道‘八寶野鴨’還算不錯。”
莊先生依言挾上一箸。
何老爺完全忘記了食不言之說,繼續道:“如何?”
莊先生微微頷首:“確實不錯。”
何老爺一臉遺憾懷念:“比起當年莊兄府上的御廚,可差得遠了。”
莊先生語氣淡然:“我卻覺得何兄的如夫人手藝更勝一籌。”
雖然被這樣一個大美人給稱讚了,但佟姨娘卻在為其他的訊息而激動。
聽何老爺這語氣,這位莊先生家境實在是不錯,何以淪落到出來做西席?
餘下的時候,何老爺滿是緬懷,一口一個想當年,佟姨娘一個旁人都聽得生厭。莊先生卻始終安之若素。佟姨娘不由覺得他不但容貌不同尋常,內在也非同尋常才是。
直到一頓飯用罷,何老爺已經醉了,嘟嚷著:“當年莊兄你,以十四歲之齡高中狀元,跨馬遊街,一時風頭無兩……”
佟姨娘悟了,敢情這位就是創下年紀最小考取功名的大黎國標杆:莊蓮鶴同志啊!也不知是如何落到如斯境地。不由得就目帶憐憫的望向莊先生。
莊先生感應到她的目光,微抬鳳眼看過來,無悲無喜,清冷灩瀲。佟姨娘打好的十二層心防裂到只剩最後一層,趕緊喚人道:“連芙、連蓉!趕緊來把老爺扶進去歇息。”
連芙連蓉聞言擠了進來,裝做不在意卻十分明顯的偷看莊先生,佟姨娘看著中了定身法的兩人,直接高聲道:“一個個都丟了魂嗎?趕緊把老爺扶出去!”
她要討好的人可不包括莊先生,雖然這樣一個美人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討好,但佟姨娘自覺自己每天裝模做樣的已經夠了,因些在不斷給自己加防疫狀態的時候也加上了這層:,你已經死會,何必在一顆鐵樹上澆水以期開花呢?
這一層防禦十分有用,可望而不可及是足以讓她失去興趣的。
等何老爺被扶走,佟姨娘對著莊先生便有些心虛,彷彿她剛才沒在他面前裝一個溫婉之花以至於唐突了美人,是十分理虧的事情一般。
因此她趕緊到門口探出頭去:“泰三跟著老爺來了嗎?”
雙奇道:“先前來了,又得了老爺的吩咐走了。”
佟姨娘頭疼了,回頭看著靜坐在屋中,一個人就能構成一副畫的莊先生:“老爺可有說過,將您安置在何處嗎?”
莊先生含笑搖頭。
佟姨娘想了想,又對雙奇道:“你去太太院中,請示太太,莊先生該安置在何處?”
雙奇領了差事去了,佟姨娘大感為難,她既不敢在這陪著莊先生,也不好把他撂在這裡。
兩手絞著帕子,突然醒悟過來:“您先用茶,婢妾去請了大少爺過來與先生做陪。”
說著不敢看莊先生神情,就勿勿的去了。
或許是何老爺下意識的知道自己此刻的言行不適表現於子女面前,因此這頓飯竟沒有讓源哥兒入席。還好源哥兒就在這一個院子裡,佟姨娘趕緊到他書房去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