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覺得自己在犯賤,而且犯的這種賤沒人喝彩,於是他也改變了態度,男人得對自己好一點。
於是唐寅不再是下官,搖身一變成了秦堪的朋友,朋友之間不必太客氣,否則就是見外,就會被國公府的侍衛們活活打死。
很蠻橫地推開秦堪,唐寅一馬當先大喇喇走進大門,進了前堂後很有氣勢地拍著桌子。
“來人,給我上茶,上好茶,要都勻縣新上貢的雨前雀舌,另外再給我包上兩斤新鮮的,我等會兒帶走……”
前堂的丫鬟驚恐地看著唐寅,又遲疑著看向秦堪,發現自家老爺對這位惡客很和善,絲毫沒有把他大卸八塊的意思,很有眼力的丫鬟微微一福,匆匆退下準備去了。
秦堪苦笑:“唐兄。雖說朋友貴在相知,貴在同患難同享福,但是也不能太不把自己當外人啊……去歲大旱,都勻縣給京師進貢的雀舌總共才不到四十斤,陛下咬著牙忍著心痛分給我五斤,你這一開口就要了我兩斤,這種行徑是不是有點不要臉?”
唐寅無辜地眨著眼:“你自己說的,不能對朋友太客氣太見外,不然會被打死的,再說我還是名義上的大舅哥……”
秦堪忽然發現自己也在犯賤。讓這中年酸書生乖乖給自己行禮稱下官多麼愉悅啊。幹嘛非要跟他不見外……
“有事說事,沒事趕緊回國子監帶孩子去,我很忙……”丫鬟剛奉上茶水,秦堪便很不見外地端起了茶盞兒。一副迫不及待送客的架勢。
“有事。有兩件事。”
“說。”
“第一件。我那失散多年的親妹妹最近可好?”
秦堪眯起了眼睛:“託福,子禾好得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間接弄死一個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以外,最近已經非常安分守己,賢良淑德了……你惦記我的如夫人是什麼意思?”
唐寅咧了咧嘴,不知是笑還是哭:“我惦記?你以為我想惦記嗎?最近西城兵馬司的吳指揮使不知發什麼瘋,不僅送我一份重禮,還每日在國子監門前堵我,見面便是大禮參拜,說一些不知所云的話,隱約只知與唐子禾有關,我一個小小的國子監從六品監丞,被一個兵馬司的指揮使如此禮待,實是生不如死啊……”
“西城兵馬司吳指揮使?吳戈?”
“對,吳戈。”
秦堪沉吟片刻,接著眼裡露出笑意:“我記得上月被弄死的那個周副指揮使也是西城兵馬司的,原本刑部和順天府的捕快在辦這個案子,後來此案被錦衣衛接手後便不了了之……吳戈送你的重禮你收下了嗎?”
唐寅嘆道:“我敢收嗎?眼看便是三年一度的科考了,前日我接到禮部的公文,要我為今年的科考出一道策論題,這個節骨眼上我敢收誰的禮?事情若敗露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秦堪笑道:“可惜你錯過了一筆橫財啊,我敢保證吳戈給你送禮絕對跟科考無關……”
“他為何送我禮?”
“大概他以為他會和那個姓周的副指揮使一樣不明不白死在護城河裡吧,畢竟那個姓周的是吳戈的部將,我若有心株連,他也逃不過。我貴為國公,他一個小小的兵馬司指揮使不夠資格見我,所以只好在你這個大舅哥身上打主意了。”
唐寅恍然,若有所思:“原來做你大舅哥竟有如此好處,想想當年自己還左右推脫,實在太矯情了。”
秦堪嘆道:“你做過的矯情事何止這一樁?比如你今日為這事來找我,就是一件很矯情的事。”
唐寅咳了兩聲,不自然地道:“還有一件事……”
“說吧。”
“借錢……”
“哈哈,哈哈哈哈……來人,送客!”秦堪仰天干笑,起身便待拂袖而去。
“秦賢弟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