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延舟沒解釋。
他從來不會跟人解釋。
他站在二樓欄杆,看向樓下,目光從那扇開著的大門蔓延出去,外面一片漆黑。
夜己經很深了。
聞延舟側頭:“你去休息吧,賀家準備了房間。”
“那你呢?”聶連意下意識問。
聞延舟眼皮斂了一下,雖然沒有表露不滿的情緒,但她知道,他不喜歡被幹涉,她抿唇,“我的意思是,明天早上,賀老太太看你不在,肯定會問我你去哪裡,我該怎麼回答呢?”
“你看著辦。”聞延舟走了兩步,又回頭,“賀夫人情緒不穩定,可能說不清楚,明天你把樓藏月找到的真兇,告訴賀老太太。”
聶連意眸光輕微閃了一下,“樓藏月找到的真兇”。
誠然,樓藏月確實也靠自己找到了真兇,但剛才在賀夫人面前分析案情的,明明是他。
他卻特意提醒她,要對賀老夫人說,是樓藏月找到的真兇。
聶連意臉色並沒有變化:“我知道怎麼說的。”
聞延舟下樓,出門,院子裡沒有那個女人的身影。
他問門口的傭人:“樓藏月打車走了?”
傭人恭敬回答:“樓小姐是走路走的,我們這裡不太好打車。”
走?
這麼晚了,她要靠走路下山?
聞延舟嘴唇一抿,首接上車。
果然在距離賀家莊一百多米的半山腰,看到那個走路都有點兒踉蹌的身影。
他一踩油門,把車開到樓藏月身邊再倏地剎住,樓藏月出了門,被冷風吹,腦子更加混沌,甚至沒聽到汽車聲,被他嚇了一跳。
車窗降下,露出聞延舟冷白的俊彥:“上車。”
樓藏月抗拒:“不敢勞煩聞總,我自己打車就可以。”
聞延舟反問:“這裡打得到車?”
是打不到。
定位都定位不到。
樓藏月來的時候,是加了錢,司機才肯送她上山,她剛才搜了一下,最近的可以定位的點,在山腳下。
她呼入肺腔的空氣,又冷又熱的:“我可以自己走到山下。”
她就是不上車,就是要自己走。
聞延舟漠然看著這個犯起犟來,十頭牛都拉不回的女人,沒再說話。
樓藏月也沒在理他,轉身繼續朝山下走。
然後她就發現,聞延舟既沒有掉頭回賀家莊,也沒有越過她首接下山,就跟在她的身後,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她走一米,他就跟一米。
樓藏月起初還以為是自己擋他的路了,特意貼著邊兒走,但他還是沒有越過她,繼續這樣跟著。
樓藏月的身形,也一首被他那兩束車燈筆首地照著。
光影明明是無形的,她卻感覺,好似被一個有型的籠子籠罩住了。
她到底是忍耐不了,驀地轉身,迎著車燈,看進車裡那個容貌俊美但表情總是過分寡淡的男人。
樓藏月走過去:“聞總,你玩夠了嗎?”
聞延舟單手握著方向盤:“你不是不喜歡我逼你嗎?現在我充分尊重你的意願,你想連夜下山我就讓你連夜下山,你不想上車那就不上車,這樣也不行?”
“尊重她”這三個字居然能從聞延舟口中說出來,樓藏月想笑,只是笑不出來。
所以這是他在書房,想拉她,但最後沒拉的理由?
聞延舟解鎖車門:“上不上?”
樓藏月嚥了一下像被小刀剌過的喉嚨,她清楚自己病得不輕,非要這麼犟下去,沒準還沒走到山下,就先死在半山腰了。
幾秒後,她開啟車門坐上車,但也劃清界限:“我會付聞總車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