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上樓,直奔301房間。當他摸出鑰匙準備開門時,發現門居然沒有上鎖,虛掩著,有若隱若現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室內似乎有人。他輕輕推開門,躡著手腳進去,薩根冷不丁從衛生間裡閃出來,嚇了他一跳。
“你怎麼在我房間裡?”黑明威瞪著薩根,疲勞使他目中無光。
“你走了這裡就成了我免費的午餐。”薩根笑道,“這飯店的老闆指望我把他兒子弄去美國呢,進你的房間還不是小菜一碟。”接過他手上的東西,薩根關切地問,“怎麼才回來?”
黑明威沒好氣地說:“能回來就不錯了,一路上都在塌方,到處都危險。”
薩根很關心大箱小包裡的東西,黑明威一一翻騰出薩根要的東西:一隻小紙箱裡裝著發報機的配件,兩隻空酒瓶裡裝著密件資料。最後,黑明威還從大紙箱裡端出一隻小木桶來,開啟,裡面竟裝滿了紅苕。
薩根不屑地說:“你帶這個幹嗎?還怕我餓死啊?餓死我也不吃這豬食。”
黑明威不說話,三下兩下撿出紅苕,桶底竟露出了一把手槍和幾盒子彈。
薩根一驚,瞪著他說:“我沒讓你帶這些東西啊,多危險,萬一被查了呢?”
黑明威說:“我喜歡,我花錢向他們買的。”
薩根指責他:“少老大不是已給過你一支槍嗎,你要這麼多槍幹什麼?”
黑明威取出槍,裝上消音器,在手裡把玩著,“嘿,德國貨,好槍哪。當間諜沒一支好槍像什麼樣?我喜歡這把槍,殺人於無聲之中。”
薩根從他手上奪過槍,嘲笑他,“你殺過人嗎,好像殺過很多人似的。武器越高階,說明殺人越容易,任務更好完成。以後我給你找個機會吧,讓你嚐嚐殺人的滋味。”
黑明威不理睬他,小心翼翼地把紅苕一個個分類,像有標誌似的,分出一批相對比較大的,放在一邊。薩根問他在幹嗎,他依然不理睬,專心致志又如數家珍地把一堆大紅苕數了一遍。隨後,抓起一個大紅苕,雙手使力一掰,紅苕裂開,露出一個黃黃的像雞蛋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薩根好奇地問。
“眼睛。夜幕下的眼睛。”黑明威神秘地說。
“你少廢話,”薩根不耐煩地說,“到底是什麼東西?”
“照明彈。”黑明威不屑地說,“你連這都沒見過?我都見過。”
“我們要它幹嗎?”薩根問。
“我也不知道。”黑明威指指剛從酒瓶子裡掏出來的信件資料,“這些都是給少老大的,你也無須知道。”
薩根放下手槍,拿起一枚照明彈端詳著。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敲門,一個服務員在外面說,有黑明威的信和電報。黑明威想去開門,被薩根攔住。薩根在他耳邊輕語一句,黑明威便說他在洗澡,請服務員從門縫下把信和電報塞進來。
服務員就從門縫下將信和電報塞了進來。等服務員的腳步聲走遠,黑明威撿起信和電報看起來。看了一會兒,他抬頭對薩根說:“對不起了,我得暫時和你說再見了。”
“怎麼了?”
“呶,你看,”黑明威把電報遞給薩根,“社裡給我安排了任務,要我馬上去河南採訪。蔣總統以水伐兵,炸開黃河,想用黃河水阻擋日本人的進攻,結果把他的臣民也害慘了,現在都已經在人吃人啦。這是個特大新聞,我們報紙肯定要大做文章。”
黑明威這一去便是一個多月,等他回來時,重慶已經不再是他熟悉和想象的那個城市,他的“大本營”糧店已蕩然無存,少老大、桂花、么柺子等多名曾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已經命不守身,屍骨成泥化土。更有無數他不認識的黎民百姓、無辜者、不幸者,被他千里迢迢從成都帶回來的命令和裝置搞得粉身碎骨,魂斷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