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淺。
“……正因為路途遙遠,所以連阿孃都沒有回去過,更不用說我們幾個了。”由於我的隨口提問,小八認真詳盡地同我講述那個骶族祖輩生活了千百年而今被遺棄的村落的景況。
我適時地點頭回應,縱然心感無趣,仍表現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敢情一百多年前,骶族先輩是在慌不擇路的窘況下逃到這兒,因為窮途末路,回不去祖輩的村落,所以索性在此安家建寨。這兒距離小八口中祖輩生活的村落尚有兩千餘里,即使搭乘墨臺府的馬車,也要六七天的時間——思及此,不禁暗暗慶幸,倘若骶族村寨仍在那兒,單單來回在路上花費的時間就要近一個月了。
我們又說了一會兒話,人群開始沸騰,不斷向前方湧去,我卻未隨人潮移動,徐徐抬頭,果然看到祭司老太婆與顏煜出現在了祭臺之上。
周遭一片肅靜,所有人都俯身跪倒,唯獨我直直地站在眾人後方。祭司老太婆盛裝打扮,以鬼面具遮臉,一開口就是繁冗艱深的古祭文,而顏煜全身素白,青絲披散,垂手立於祭司老太婆的身後。
不過數日未見,顏煜似乎清減了許多,但無損其絕美脫俗的姿容,宛如輕雲出岫,又似瀲瀲弄月。我靜靜看著他,他靜靜回視著我,我輕佻地咧嘴露笑,而他的面容沉凝如許。
忽然風起,揚起祭神壇上的煙塵,灰粉迷眼,我以袖掩面,恍惚間,似乎看到顏煜笑了,很輕很淡,卻異樣的沉重,完全不同於過去璀璨炫目的笑。
我一動不動,只是旁觀——我看見顏煜終是移開了視線,緩緩跪下;我看見祭司老太婆將面具摘下,親手為顏煜戴上;我看見顏煜站到先前祭司老太婆的位置,而祭司老太婆退了下去……
心緒瞬間紛舞,我和顏煜不過是紅塵荒涯中的蜉蝣,生命須臾即逝,有如彼此目光交接的瞬間,我們的偶遇,也許就是為了今夜的分離,相隔咫尺,卻是天涯之遠。
祭典進行到此時,已算完成了大半,只差最後的立誓儀式。
祭司老太婆與顏煜離開祭臺,空地上的氣氛再度熱烈起來,時有年輕的族人,三兩成群,踏歌起舞,處處洋溢著歡愉之聲,充滿對未來的美好的憧憬。
我不動聲色地與人群疏遠,漸漸退離,將身形隱入了黑暗。根據小八的介紹,顏煜現在該在祭司老太婆那兒為進宗廟祠堂做準備。
當我躍至祭司老太婆的院外,恰巧顏煜的幾位兄弟從屋裡走出,我機敏地藏身在竹籬後,從他們的交談中推斷,他們是來給顏煜送新服的,從織錦到裁剪,眾人輪替,日夜趕工,終於在祭典的前一夜完成了縫製。
他們走遠之後,我才悄然無息地潛進院子。不知是否由於一人獨住的緣故,祭司老太婆的木樓,遠不如顏家寬敞,上下兩層,結構簡單。我徑自走向唯一有光亮的屋子,側耳傾聽,未聞人語聲,似乎只有單人的輕淺呼吸,謹慎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周圍沒人,方才閃身進入,推門關門,靈活迅捷。
一燈如豆,顏煜並未換衣梳妝,只是跪坐在竹蓆上,垂首凝睇手中的鬼面具。門邊的響聲,驚動了他,他遲緩地抬眸看過來,見來人是我,神情一變,難掩錯愕。
“你……怎麼來了?”顏煜訥訥問道,停頓了一下,續道:“盒子還沒拿到手,要等我在歷代族長牌位前立誓之後……”
我沒等顏煜說完,兀自開口道:“我聽說,立誓儀式的時候,全族老幼都被允許進入宗廟祠堂祈拜。”
說話的同時,我環顧屋內的佈置。房間空蕩,擺設屈指可數,無非就是睡席,案臺以及……兩口粗重碩大的瓦缸?!我疑惑地走近,缸體一前一後放置在角落,上面壓放著一塊巨大的石板,正好將缸口嚴密地封蓋住。
“確是這樣。待祭典一結束,我就能拿到盒子了,你不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