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門房畢恭畢敬呈上來的書信,他直接放下車簾,隨即三下五除二撕開了封口,見那張薄薄的信箋上只寫了簡簡單單的八個字——“事出突然,請君小心”,他頓時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了一聲:“陳瑛,你這個狗*養的”
左軍都督府簽押房中,陳瑛正在對幾個下屬分派事情。
五軍都督府向來是各分轄區,但除了地方上的衛所之外,每個都督府都會統轄在京衛所,如今他的手下計有駐紮京師的留守左衛、鎮南衛、驍騎右衛等等七衛,駐紮南京的水軍左衛、英武衛和龍江右衛。只是,這七衛都並不是駐紮在京城之內,所以七個指揮使他也不常見,這會兒見過人,等分派了之後人走了,他不免坐在那兒沉思了起來。
南京那邊的防務只是定期報上來,他想插手也鞭長莫及,想來其他四軍都督府也應當是如此。從雲南回來時他曾經路過了江南,那種富庶的盛世景象,那種平民也能穿金戴銀,馬伕亦能穿得起絲綢的情景,讓他深受震驚。據說太祖初年曾經把軍隊調防定為制度,如今卻早已成了空,若江南的軍隊也一直是沉浸在這種紙醉金迷的情形中,那還能剩下多少戰力?
“侯爺”
陳瑛聞聲抬頭,隨即淡淡地吩咐了一聲,就只見進來的是一個精瘦的皂隸。自打他正式掌印,他也不怕人說什麼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事就是把上上下下的皂隸書吏逐漸換了一個遍,全都換成了自己的親信。此時見人進來之後畢恭畢敬地行禮,他的眉頭就微微一挑。
“侯爺,右軍都督府楊大人奉旨出城去了。”
“這時候竟然奉旨出了城?”
儘管知道皇帝應當不會僅僅因為朝中的風波而質疑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臣子,但這樣的處置仍然讓他生出了一種很是不快的情緒。然而,他畢竟不是汝寧伯楊珪那種沉不住氣的,略一沉吟又開口問道:“宮中派誰去傳的旨意?楊大人帶了幾個人出城,大約是什麼時辰的事,走的是哪個城門?”
這樣事無鉅細的盤問別人興許應付不下來,但那皂隸卻是經歷多了,此時忙答道:“回稟侯爺,宮中派的是司禮監曲公公傳旨,楊大人帶了幾個親兵……哦,還有那個秦虎也回來了。一行人是從北安門出來,又打阜成門出的城,馬不停蹄,而且楊大人似乎沒往家裡送信。”
是急著走來不及,還是不想在這種時候太扎眼?
陳瑛心念一轉,當即擺了擺手示意那皂隸退下,誰知道對方卻仍是杵在那兒,腰桿又往下彎得低了一些:“侯爺,還有一樁事情,錦衣衛歐陽都帥朝會之後就被召進了宮去,這會兒大約已經至少有一個時辰,可人還是沒出來。不過,小的發現錦衣衛有調動的跡象。”
皇帝登基之後,留著那個老的錦衣衛指揮使好幾年,但實質上一直都是藩邸出來的盧逸雲掌權,如今換了人,那曾經煊赫的錦衣衛緹帥職位彷彿就褪去了一層金光,因而陳瑛並沒有把歐陽行放在眼裡。然而,畢竟錦衣衛之前也遭人彈劾,他少不得問了兩句,見那皂隸也說不出更多的訊息,就擺了擺手吩咐人退下。
可是,他還沒清淨多久,剛剛那個皂隸就再次求見,這一次帶來的卻是一個讓他有些琢磨不透的訊息——錦衣衛緹帥歐陽行原本已經被罰在乾清門前跪地反省,可不知怎的又被召了進去,這會兒已經好端端地出了宮這還不算,那皂隸還捎帶來了一封密函,說是人送到門上就走了的。他接過來拆口看了一眼就一下子變了臉,只那不是憤怒,卻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種要命的時候,汝寧伯竟然跑去求見李淑媛的孃家,試圖求見淮王,被拒之後又來求他……這個可憐的男人知不知道,淮王根本就不想要這麼一個準岳父,這事情根本就是這位皇子一手挑起來的,既想讓皇帝瞭解到楊進周的貪得無厭,又能甩掉汝寧伯府這一門討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