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S城,卻是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意思。
她走近他,才看清他的腳上全是泥濘,衣角都有些溼。
“你從哪裡來?”
他手遙遙一指,指了遠處隱藏在閣樓水霧中的邊簷“喏,我住在那裡。”
散了席不與她一道走,偏偏從那裡繞了大半個西園來這裡候著她,大約是為了避嫌,自打他回了S城,直至現在她驚覺她已經不太認識秦子棠。
那個外界聽聞脾氣暴戾,手腕凌厲的孫家二少,那個即將執掌孫氏的天子驕子,怎麼都與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一般心性的少年無法重疊到一起。不過是換了一座城市,她萬萬沒想到竟令一個人有了翻天覆地的變數,她太介懷孫懷瑾的事情,總是忽略了他,卻不想他現在站的位置和從前的孫懷瑾是一樣的。
站得高,所以愈顯孤獨。
而他呢,看著面前眉如遠黛,眼若星辰的女子,她的眼裡已經沒有了刻骨的蒼涼,變得柔軟,溫暖得不像話。
他狼狽的別開眼。
已經多久沒有見過她了,自打她和孫懷瑾結了婚,他見她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每每見她,她都在那個人的懷裡笑顏如花,她已經蛻變成這世間最平常的女子,會哭會笑會生氣會皺眉,明明已經丟失當年見她第一眼就被她獨特的氣質吸引的地方,可是這個女人的身影,笑貌仍舊在他心裡愈發清晰。
到底心有不甘。到底溝壑難平。
“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她不經意的問道。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傘柄,有些侷促。
自己在幹些什麼,今早聽聞她要來,每一個細胞,每一條血管都在叫囂,令他坐立不安,好不容易見到她,卻為了避嫌不敢與她講話,卻又眼巴巴的就這麼繞了大半個西園趕來見她一面。
他想說,真的沒有什麼事,只是想見你一面,問你最近過得好不好。可是連這樣平常稀鬆的對話他都已經失了資格。
“還你這個,你落在亭子裡,我剛巧路過。”他伸手遞給她她遺落的那件外套。
“呀,我還以為找不著了,謝謝你,子棠。”
秦子棠看著她長髮溫柔,與他說話平常如初的模樣,卻想自己的患得患失,一股子惱怒便變成了倒刺,話也不經思考:“你為什麼不問我?”
她手一頓,抬眼看著他,他黑色的瞳孔裡清晰的倒映著她的影子,她臉色一正:“秦子棠,你已經不是小孩子。”
話一出口,她自己倒是有些愣住。
那次在臨江閣吃飯的時候,她和孫懷瑾一道,遇見秦子棠,孫懷瑾就是這樣勸她:“秦子棠不是小孩子,他總會明白這些道理的。”只是那個時候的她根本聽不進去,一味只是以為他抱著事不關己冷眼旁觀,現如今想來,他是洞悉了終有一日的這個日後。
她繼續說道:“我早與你說過,擁有一切權利、地位、金錢都算不上什麼,尋求一個真心待你好,你也愛著的人卻並不容易,我只是一介女子,這樣的想法在你聽起來不過是風花雪月的浪漫一場,我也是真的希望你能遵從自己的心,可我也知道你所追求的與之背道而馳,所以,子棠,我不會再要求你按我的想法生活,現在想來許是我太過自私。”
“關於你為什麼和林家聯姻,你為什麼在今早阻止吳雍殺我,還有冠於我父親之名的那個人真正的心思究竟是什麼,我什麼都不會問你,這其間種種我更不會參與,我來這裡自有我的目的,你也不必因為我為難,容之待我很好。路是你自己選的,日後我們還是少見些面,你我身份在那裡,總要避嫌,由衷希望你日後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莫絳心收緊了手指,正準備離開。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