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心一橫,把兩個小孫子推到喬昭等人面前,撲通跪下來磕頭:“壯士們,你們不能走啊,你們走了,倭寇不會放過我們的。我這樣的老頭子死了沒什麼,求壯士們可憐可憐我的孫子啊,他們還這麼小……”
兩個幼童被推到這麼多人面前,不用大人做什麼就立刻嚇得大哭起來。
喬昭等人腳步一頓。
鎮子上的人見狀立刻跪倒一片,哀求道:“你們不能走啊,不能走啊——”
喬昭等人面色皆難看無比。
楊厚承回頭看了兩名金吾衛一眼。
他們抬著不久前與倭寇混戰時死去的那個兄弟。
下船前,大家都是好端端的,可是眨眼間一名兄弟就這麼離開了,其他人個個帶傷,尤其是庭泉,他的傷就是被這些人害的。
現在,這些人跪著求他們留下來。
求他們留下來做什麼呢?自然是等倭寇來了好拿他們交差。
楊厚承想著這些就臉色發黑,可是腳下跪著的除了神情麻木的大人,還有不知世事的稚童。
他猶豫了,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去看池燦,卻見平時神情懶散的好友面對哭泣的孩子時,同樣有些無措。
是啊,對成人可以無視,對稚童誰能沒有一絲憐惜之心呢?
楊厚承張了張嘴:“庭泉,拾曦,咱們該怎麼辦?”
池燦神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淡淡道:“你們決定吧。”
楊厚承詫異揚眉。
別人不瞭解好友,他卻是瞭解的。拾曦這樣說,其實就是默許了留下。
“庭泉,你說呢?”
邵明淵看向老漢:“保護你們,應該是當地駐軍與官府的責任。”
老漢抹淚:“可是官府也沒辦法呀,那些倭寇太厲害,四五個官差都打不過一個倭寇。”
“四五個人打不過一個倭寇,那麼十來個人呢?數十個人呢?”邵明淵平靜問。
楊厚承更加詫異。
他以為邵明淵會是他們三人中最好說話的一個。
老漢被邵明淵問得說不出話來。
年輕的將軍一雙星目掃過跪地的人群,淡淡道:“剛剛你們這些人的石塊若是扔向那些倭寇,我大概會有留下來的理由。”
慈不掌兵,他從來不是什麼爛好人。
他收回目光,衝楊厚承與池燦略一頷首,沉聲道:“我們走!”
最初的詫異過後,二人默默跟上。
好友的決定他們當然會尊重。
“姑娘,姑娘,求求你了,你們不能走啊!”老漢把孫子拽到喬昭腳面前,因為動作太急,孩子跌倒在她腳邊。
喬昭腳步一頓。
邵明淵停下來回頭,與她對視。
昭昭,你要不要我留下來?你若開口,我便留下。
喬昭彎腰把幼童扶起來,替他拍了拍身上塵土,交給老漢,面色平靜道:“我留下來,只有讓你們送給倭寇的用途。而我的同伴,已經有了決定。”
能對抗倭寇的只有邵明淵,除了他自己願意,別人又憑什麼求他留下?
喬昭越過老漢,走到邵明淵身邊。
邵明淵微微一笑:“走吧。”
在小鎮人此起彼伏的哀求聲中,喬昭一行人來到碼頭,上船,漸漸駛向大海。
“會不會覺得我狠心?”憑欄而立,邵明淵問喬昭。
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卻唯一在乎眼前人的看法。
沐浴更衣過的男人穿了一件藍袍,與大海的顏色很接近,夕陽下,眼底波光流動,如大海般讓人看不透深淺。
“不會。”出乎邵明淵的意料,少女沒有任何遲疑吐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