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一直哭,一直哭,依舊是壓抑的,孩子般的哭聲,麥影西除了抱住他,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她索性什麼都不說,只能,任由他這樣靠著自己,無聲地抽泣。
小白悄悄地走了,他合上了房門,午後的陽光,慢慢變成了橘黃色,又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沉入西山。
葉阿姨走得很安靜,喪禮也辦得很簡單,來奔喪的人,只是葉阿姨從前的一些聘請過她的僱主,還有從前的同事,可是,關係都談不上太親密,葉楓跪在靈堂前,向前來的人一一鞠躬,等朋友鄰居的禮數完了,這個寂寥的靈堂上,竟然只剩下了六七個人。
他自己,麥影西,小白,雷皓天,還有伽夜與莎蘭。
伽夜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其實沒什麼交情,他與雷皓天比較熟一些,可到底血濃於水,麥影西給他打了電話後,他依舊來了。
對於他的到來,葉楓也很意外,甚至陌生。
可他還是很認真地答了禮,莎蘭作為麥影西的室友,也參加了喪禮,因為有了他們,在散場時,場面才顯得不那麼孤寂。
雷皓天同樣來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衣襟上彆著百花,這樣的素色,讓他看上去分外冷峻。葉楓卻一直沒有哭,自從在醫院哭過那一次後,他再也沒有掉一滴淚。
守靈的時候,莎蘭臉上有了倦意,她最近害喜害得厲害,抵不住這樣熬夜,伽夜於是送她先回去了,臨走時,伽夜將麥影西叫了出去,一把將她拉到了外面的過道里,低聲問道:“你和顧延卿到底怎麼了?顧延卿和杜若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
麥影西愣了愣,吃驚地抬頭看他。
伽夜一頭黑線道:“還沒有公開,是杜若私底下告訴我的。她說顧延卿前幾天突然找她,什麼都不說,只是喝酒,後來……他們便在一起了。”
麥影西的心猛地痛了痛,就好像有什麼被生生地抽調了一般,可是,那陣劇痛過後,她反而平靜了,平靜得近乎麻木。
“是嗎?”她輕聲應著。
聽到這個訊息,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無所謂了。並不是不傷心,並不是不難過,雖然她也有了自己的選擇,可是,太快了,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如熱帶的海嘯,呼呼而來,呼呼而去,她有點反應過來,她猝不及防。
可也正是因為事情發生得太快,現在,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一切都變得渺小了,人只要能好好地活著,顧延卿與她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依舊在同一個城市呼吸著,生活著,那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還有……皓天。
麥影西剛剛停息的心痛又發作起來,比剛才那一次更猛烈更激越,幾乎將她擊倒。
“難道你都沒有什麼想問的嗎?”見麥影西的表情如此冷靜,伽夜奇怪地問道。
麥影西勉強笑笑,搖頭,“他開心就好。”
三個人,總有一個是要退讓的,杜若,是顧延卿多年來的一場夢,現在,他的夢實現了,他應該開心吧,只要他開心了,她沒有什麼可說的。
而且,她已經決定和雷皓天在一起了,在他最後的日子裡,她要好好地陪著他,將這一輩子的時間全部透支掉,她不想給他留下遺憾,也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這種感情很微妙,不是感動,不是激情,而是……一種說不清的情愫。
想到這裡,麥影西若有所思地轉過頭,透過微敞的門,向尚在靈堂裡的雷皓天看了一眼:雷皓天正與葉楓站在一起,兩個人,一個嚴峻,一個清冷,卻有著讓人錯不開眼的魅力,可是,相比之下,雷皓天更像一個真正的王者,在他的身邊,所有人的光彩都要被奪盡了,他是所有所有的中心。
這樣出色的男子,倘若說完全沒有動心,那便是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