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這個逐漸冰冷的奈何殿實在是呆不下去了,還是對那個逍遙的男人有所憧憬。她竟然主動找到鍾離殷,請他將自己送到魔殿去。
她知道鍾離殷會答應,玫暖不在的如今,已經沒有能再當她的保護傘。她必須考自己的力量護自己周全,而且,對鍾離殷來說,自己只怕沒有任何用處了。就像是父親給掌上明珠買的玩具,孩子漸漸長大了,離開了,那麼玩具自然也失去了用處。玫暖就像是那顆明珠,而她,與媯涼一樣。不是玩具就保姆,或者,兩種作用都用。
百雨金並不怨恨玫暖,相反,無論是對玫暖還是媯涼,甚至是冷酷的鐘離殷,她心中都存了一種感激。如果不是鍾離殷帶她離開了銀屏山,她至今只是一株在樹下搖曳的香玉牡丹,更別論鍾離殷為她增加的那些不知她要修煉多少年的功力。而玫暖,沒有這麼多事情之前,她僅是一隻被養在金絲籠中的小鳥,然後,小鳥脫離的庇護,還沒來得及長大,就已經夭折——只是一個讓人憐惜的孩子。而那個神秘寡言的媯涼,她是鍾離殷與玫暖兩人共用的影子,要是比起誰更可憐的話,百雨金肯定要將這第一名拱手讓給她的——一個幸福的可憐人。
而且,她被放在奈何殿中或許已經沒有一丁點用處,但是,在春望城,也許就是另一種人生。她想試著走出去,從這個陰暗的,被絕望與無奈正一點一點壓垮的男人身邊逃開。
鍾離殷沒想到百雨金會對他說出這種話來,他不由得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這名女子。他知道她並不如外表那般溫潤柔和,她聰明,有手腕,不是惡人但也不是讓人生厭的善人,不然他也不會將她放在玫暖身邊——玫暖……
“百雨金,你知道,你這意味著什麼麼?”
百雨金頓時就跪下了:“大人,百雨金萬死不辭。”
“不需要你萬死,只要你能用你的這條命好好的替我辦事就可以了。”鍾離殷悠悠的說出這麼一句,百雨金聽著他有些柔軟的聲音,忽然就想抬起頭來,看看他是不是如自己初見是,那般的風姿斐然。
可是,如今的她,已經沒有勇氣再看著這個內心正一點一點變得空白的男人。
冬雨浸潤了鬼界的空氣。百雨金一直以為鬼界只是地獄,但是,卻沒想到會有與銀屏山上相似的、甚至身勝過無數倍的景緻。
百雨金料到了許多事情,也對許多事情無法估算,其中一件便是她在這鬼界所待的半年,竟然抵過了她在銀屏山甚至是魔殿的數百年。
幾日後,鍾離殷以濮陽宗政的生辰為由,將百雨金送到了春望城。N!~!
………【銀屏山 (五)】………
百雨金知道自己並不愛濮陽宗政。她不愛,秦夫人不愛,溪夫人也不愛,許多夫人都不愛他,她們只是尊敬他,崇拜他,將他當做自己的神罷了。沒有人會愛上神的,大部分女人都是聰明人,她們會本能的避開能讓她們傷心的人或者事情。
而另一部分不聰明的女人,面對這個男人,終究是逃不過傷心的結局。
女人可以不聰明,但是,只會有一個男人來配合縱容她的不聰明。
她知道濮陽宗政在懷疑自己,所以,她對他實話實說——你害死了玫暖,鍾離殷自然恨你入骨。我愛他,自然要為他做出一切。
她一邊說,一邊鄙夷自己,百雨金啊百雨金,你這個人,哪裡就有這麼偉大了?
她既然敢對濮陽宗政這麼說,就是篤定他的驕傲不會把自己怎麼樣?濮陽宗政聽了這話,卻問出一句:“那他知道麼?”
誰知他竟然會問這個問題,百雨金一愣,隨即笑著搖頭:“這種事情,怎會讓他知道?”面容平靜溫暖,聲音帶笑,稍微往深裡聽的話,有女子特有的隱忍與包容,以及連她自己都不知從何而來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