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已是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妄動私刑。我想,哥哥他至少應是也尊重著這樣一個對手吧。畢竟那樣的一個人,也自不是可由人折辱的。
而更令我在意的,卻是在那日之後,自己總是會不時地想起那個人,可是每每走到了那座營帳前,卻又總是心中慌亂地轉腳退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尚不明白那一種忐忑矛盾的心情究竟是為的什麼,只覺得每每想到那個人,心便跳得厲害,想見卻又是不敢走到他面前。直到隔了兩日,那道身影在腦中越發頻繁的出現,再想到當日一眼所見那人渾身血跡的樣子,我終是提了幾分勇氣再次邁入了那座營帳。
卻未想一走進帳中,便見那道身影斜身靠坐在床頭,微垂著頭低聲徑自不斷地輕咳著,而隨著每聲低咳更是有血絲不斷自唇角溢位。
“王爺,你沒事吧!”我不由驚呼一聲,原本的那些緊張慌亂一時已是全不見了影子,只剩下心中悶悶的一絲說不清的感覺。
“呵,我想是死不了吧。”那個人已是滿頭的汗水,唇角卻仍自噙著一絲悠然的淺笑,聞聲微微抬起頭,眸光自我身上淡淡瞥過。
“這,這……怎麼會這樣!”當走得近了,我已是清楚看到那人身後整條穿過肩胛的鎖鏈,禁不住更是驚呼著捂住了嘴,詫異瞪大雙眼卻怔怔說不出話來。我是沒有想到,他的傷竟是比自己所想的還有重上許多!
“你,你傷太重了,不行,我要去與哥哥說……怎麼可以……”怔愣半晌,自己才驚跳著醒過神來。不可以這樣什麼都不做,這樣重的甚至自己亦沒任何把握可治的傷,若是任由這般一直耽擱下去,怕是會越發加重了傷勢,甚至……甚至會死。我有些語無倫次的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只想跑出營帳去找哥哥開啟這鎖鏈,可是抬腳間,卻是被身後的人兀然開口的輕問攔了下來。
“你,是賀婁伽晟的妹妹?”那個人好似完全未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勢,也並未在意著我是否真的可以取下了那鎖鏈,只是好似剛剛注意到了自己,雙眸也第一次凝在了自己身上,“不知,在下可否請問公主一事?”
微微有些低啞卻是輕緩的話語,讓人不曾多想已是下意識地張口應了下來,“王爺想問什麼?只要是羅貞知道的……”待話脫了口自己方是想到,若是他想問的是關係到北夷的軍情,那麼自己又是要如何回話呢。不過,隨後的相處卻是讓自己知道,那一刻自己所猶豫的不過都只是多想罷了,那個人從始至終根本便沒有半點探尋這些的意思,就如那時他所問的亦不過只有一句——
“公主應當見到過那與我一同被帶到這座大營中的人吧?”
隨後的事情卻是不言多喻,哥哥自然不會應了我的要求取下鎖鏈,而那樣的傷又是自己也束手無策的,倒是瑄王爺好似從未想過自己可以說得哥哥應允,只是在我的不知所措下自己寫了張方子,上面卻都不過是些最普通不過的草藥。而隨後的幾日,也不知是那些藥當真很有效又或是他本身的功力相護,他的傷勢卻也真的是漸漸平緩了下來。我亦不由在滿滿的擔憂和多少的愧疚裡稍稍鬆下了口氣。
在那日後,自己每日都會按時的去往那座營帳,為的是看傷送藥,卻也常會與那人聊上幾句。而我與他所有相談的話其實從來也只是圍繞著一個人。
每每與那人說起沐秋的事,他都會聽得很是仔細。每一件哪怕是在細微的小事,他也會細細問上一問。而只有那個時候,他唇角總會不自覺地洩出一絲笑意,那是與他往常時時噙在唇角若有似無的淺笑是全然不同的,也是那一刻自己恍然知道,那個女子在他心中亦是有著不同的……
多日相處那人唯一對我提請過的,只是不要對沐秋說起任何相關他自身的事,我答應了下來,卻是說不清自己心中是怎樣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