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犟勁 (第1/51頁)

第4章牛犟勁

第十二節大頭兒說破輪迴事西門牛落戶藍臉家

“如果我猜得不錯,”我直視著大頭兒藍千歲野氣刺人的目光,試試探探地說,“你作為一頭驢,被饑民用鐵錘砸破腦殼,倒地而死。你的身體,被饑民瓜分而食。這些情景,都是我親眼目睹。我猜想,你的冤魂不散,在西門家大院上空逗留片刻,便直奔陰曹地府,幾經周折,再次投胎。這一次,你轉生為一頭牛。”

“猜得很準,”他用略帶著憂傷的腔調說,“我對你講述了我為驢的一生,就等於把後來的事情告訴了你大半。當牛的幾年裡,我與你幾乎是形影不離,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你基本上一清二楚,就用不著我多說了吧?”

我看看那顆與他的年齡、身體相比大得不成比例的腦袋,看看他那張滔滔不絕地講話的大嘴,看看他臉上那些若隱若現的多種動物的表情:驢的瀟灑與放蕩、牛的憨直與倔強、豬的貪婪與暴烈、狗的忠誠與諂媚、猴的機警與調皮——看看上述這些因素綜合而成的那種滄桑而悲涼的表情,有關那頭牛的回憶紛至沓來,猶如浪潮追逐著往沙灘上奔湧;猶如飛蛾,一群群撲向火焰;猶如鐵屑,飛快地粘向磁鐵;猶如氣味,絲絲綹綹地鑽進鼻孔;猶如顏色,在上等的宣紙上洇開;猶如我對那個生著一張世界上最美麗的臉的女人的思念,不可斷絕啊,永難斷絕……

父親帶我去趕集買牛。時間是一九六四年十月一日。天空晴朗,陽光明媚,許多鳥在天上叫,許多螞蚱在路邊把柔軟的肚子插到堅硬的路面上產卵。我沿途捉螞蚱,用草棍串起,準備回家燒燒吃。

集市上很熱鬧。困難的日子熬過去了。秋天又是個大豐收,人們的臉上喜氣洋洋。父親拉著我的手,直奔牲口市。父親是大藍臉,我是小藍臉。看到我們父子,許多人感嘆:這爺兒倆,帶著記號,生怕被別人認了去呢。

牲口市上,有騾子,有馬,有驢。只有兩頭驢。一匹是灰毛的,母驢,耷拉著耳朵,垂頭喪氣,目光昏暗,眼角上夾著黃眵,不用扒嘴看牙口,就知道是匹老驢。另一匹黑驢,公的,騸過了,個頭很大,有點像騾子,生著一張令人厭惡的白臉,白臉驢,絕戶驢,像戲劇舞臺上的奸臣,透著陰險與毒辣,誰敢要?趁早送到屠宰組去殺掉。“天上的龍肉,地上的驢肉”,公社幹部們酷愛吃驢肉,新來的書記,最好這一口,他就是給陳縣長當過秘書的那個人,姓範名銅,外號“飯桶”,食量驚人。

陳縣長對驢有深厚感情,範書記對驢肉情有獨鍾。看到這兩頭又醜又老的驢,父親臉色沉重,眼睛裡噙著淚水。我知道他又想到了我們家那頭黑驢,那匹“雪裡站”,那匹上過報紙、做出了全世界的驢都沒有做出的傑出事蹟的驢。不但他思念,我也思念。想起在小學讀書那幾年,這匹驢,帶給我們藍家的三個孩子多少自豪啊!不但我們自豪,連黃互助和黃合作這對雙胞胎姐妹也沾光,雖然父親與黃瞳、母親與秋香關係冷淡,見面幾乎連招呼都不打,但我總感到與黃家姐妹有一種特殊的親近關係,說真心話,對她們,比對我同母異父的姐姐藍寶鳳還要親。

賣驢的人似乎認識父親,兩個人,都對著父親點頭,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彷彿是要逃避,也可能是天意,父親拉著我離開驢市走進牛市。我們不可能購買一頭驢了,因為世界上所有的驢與我家曾經有過的那頭驢都無法比較。

驢市冷清,牛市繁榮。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牛。爹啊,怎麼會有這麼多牛?我還以為三年困難把牛都殺光了呢,怎麼一眨巴眼似的彷彿從地縫裡冒出了這麼多牛。有魯南牛,有秦川牛,有蒙古牛,有豫西牛,還有雜交牛。我們進了牛市,幾乎沒有旁顧,就直奔一頭剛剛拴上籠頭不久的小犍。這頭小犍,約摸有一歲年齡,毛色如慄,皮滑如緞,雙眼明亮,透著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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