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軍的名頭確實不是浪得虛名,基本一路東行未遇敗績,頻頻傳回來的訊息都是好訊息。
羅暮雪在其中尤其表現極為耀眼,一連奪了幾次大捷,程朱氏都是及時來告訴她喜訊,並且感慨說:“等到大殿下得登大寶,你家羅將軍不知道要升多少級呢!”說著微笑不語,自己也暢想一番以後的好生活。
陸蕪菱倒是沒有她樂觀,她想過最壞的打算。
如果大皇子將來身死名裂,甚或羅暮雪直接戰死沙場……
可能是因為已經經過一次家破人亡,想起來也很平靜。
當然,更可能是因為她心裡覺得這種可能性不高。
羅暮雪說過,他不會有事,會平安歸來。
有時候,陸蕪菱也會想起當時失陷在四皇子手裡的幾天,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如果四皇子被羅暮雪所獲,自己會想要如何嗎?報此一箭之仇?
因為感覺恍惚不清,倒是沒有什麼仇恨之感了。
也不知道姐姐和崔家如何了。
甚至有時候陸蕪菱還會想到蕪桂和霖哥兒,不知道還在那山邊的莊子上嗎?會不會受到亂軍影響呢?
蕪桂雖同她沒什麼感情,霖哥兒還算是個懂事的孩子,畢竟算是弟妹……
在她這樣長日漫漫,胡思亂想的半月裡,倒是給羅暮雪又做了一件披風,是用的黑色羊毛氈做的,頗能保暖,打算若是等天氣涼了,有人再來送信,便給他捎過去。
之前那件銀灰色縐紗緞直綴,倒是給他帶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穿。
後來,她甚至在繁絲幫助下做了一雙雲靴出來,雖然鞋底不是她自己納的。
羅暮雪和程家每過十日便會派人來送信,陸蕪菱便決定先把鞋捎過去。
羅暮雪還給她捎了信來,如今他文筆漸長,字也愈加長進了:
“菱兒見字如唔,
一別半月,雖行軍甚急,餐風露宿,幸天氣尚熱,將士皆不以為苦,言勝過邊疆苦寒之時多矣。已與太子直隸軍殘部兩度遭遇,皆輕鬆勝之。
太子部下,缺得力之將,不足畏之。且已損兵甚多,伏誅旦夕事爾,今與殿下,程將軍爭論者,一說先下京城,再誅南軍;一說先引南攻京,坐享其成。一時難決。
銀袍甚服身,暑日穿戴極是清涼。
今日見天上鴻雁往來,白雲卷舒,偶有所感,不知吾妻千里之外,是否思念之心一如我此時?
暮雪字 ”
陸蕪菱未曾想過羅暮雪會真的寫這些情話,旁邊繁絲看著她,看她讀著信,唇角都有些上揚,眼波溫柔……繁絲不禁也跟著微笑。
陸蕪菱提筆回了信,表達了一下關心,也在結尾提起自己的思念。
和那雙雲靴一起,交給送信的人。
她仔細又看了看羅暮雪的信,撇開那些思念和報平安的話不提,他對戰況形勢,說得不多,但也不少,至少是告訴她有兩派爭論。
只是沒說誰持什麼觀點。
陸蕪菱細細思索一番,覺得羅暮雪應該是持前一種觀點的。
現在他們出軍在外,不比在西北時,什麼都便宜,出軍在路上,糧草是要不斷運去供給的,不是一般的麻煩,很可能沒等到四皇子的北伐軍攻下京城,他們的糧草便耗盡了。
而且鶴蚌相爭,說好了是好,若是不好,很可能是鶴蚌一起夾擊你,腹背受敵。
若是等到四皇子打京城時才去攙和,很可能到時候反受其害。
若是等四皇子打下京城,北伐軍有城牆可依恃,有京中糧草供給,那就更加不好了。
持後一種觀點的,恐怕並不懂軍事。
果然,不久以後,大約又過了十來天,便傳來他們攻下京城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