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他又要走。
陳、希亮是個精瘦的老頭,想當初鳳翔府從上至下數百人被清算,朝廷派他來鳳翔府當知府,說白了不光是看中他有才有能,更看中他是個犟老頭。
這樣的人,可是多少銀錢都收買不來的。
這些日子犟老頭陳、希亮只覺得奇怪。
這蘇軾怎麼對差事一點不上心?看著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別看陳、希亮整日與蘇軾吵歸吵,鬧歸鬧,實則心底還是很欣賞蘇軾的,只覺得蘇軾不畏強權,頗有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如今見年輕的自己對差事如此不上心,生怕這位年輕後生對朝廷失去了信心,想了又想,卻是出聲叫住了他:“蘇籤判留步。”
蘇軾正想著該為這石榴木雕選用什麼木材時,冷不丁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下意識轉身。
他看著陳、希亮,語氣平平:“方才可是陳大人在叫下官?”
陳、希亮愈發覺得不對,更覺得擔心,快步上前道:“蘇籤判這幾日可是身子不舒服?”
蘇軾下意識退後幾步:“多謝陳大人關心,這幾日下官身體好得很。”
他下意識覺得陳、希亮是盼著他身體有個三長兩短,這樣就沒人與陳、希亮唱反調了。
陳、希亮又道:“那蘇籤判這幾日可是家中有什麼棘手之事?”
頓了頓,他又道:“我雖來鳳翔府的時間不長,卻也是鳳翔府知府,若蘇籤判遇上了什麼難事,不妨與我說一說,興許我能有解決的法子。”
蘇軾愈發狐疑,只覺得
是陳、希亮這老頭兒想要看他笑話。
但他在陳、希亮手上當差這麼久,也知道這老頭兒是個犟脾氣,若今日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他是不會放自己走的。
他想了想便道:“多謝陳大人關懷,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內子如今有了身孕,銀錢有些不夠用罷了。”
“您也是知道的,我每月俸祿銀子並不多。”
他心裡卻想的是:哼,老頭兒,你不是要噁心我嘛?那我也噁心噁心你,難不成你還能給我升官不成?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後的陳、希亮就陷入了沉思。
他一早就聽說人說蘇家富庶,但對他來說,家中的銀錢那是公中的,與自己可沒什麼關係!
他頓時愈發欣賞蘇軾起來,同時也為蘇軾擔心起來——人家媳婦要生了,的確多的是要用錢的地方!
接下來的日子,陳、希亮便閒來無事就差人給蘇軾送些東西過去。
有的時候會差人送兩隻野雞,說是給王弗補補身子。
有的時候會差人送一匣子燕窩,說有孕的婦人多吃這些對身子好。
……
一開始,蘇軾只以為陳、希亮是為了羞辱自己,可等著陳、希亮又派人送來了十貫錢時,卻是沉默著說不出話來。
羞辱人哪裡是用銀錢羞辱的?
若這樣也是羞辱人的一種方式,他不介意被人多羞辱幾次!
倒是一旁的王弗早就察覺出不對勁來:“夫君,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從前你時常說這位陳大人如何如何看你不順眼,可在我看來,這位陳大人好像也不錯,至少從未像從前那位宋大人那樣刁難過你。”
蘇軾沒有接話,畢竟王弗說的是實話。
王弗見他這樣子,更是繼續道:“別的不說,我可是聽說陳大人很是節儉的一個人,只怕那些野雞和燕窩是自己都捨不得吃。”
“每個人的為人處世的方法都不一樣,我倒是覺得陳大人這是器重你的表現。”
“反正我是做不到對我不喜歡的人還送來十貫錢的。”
蘇軾想要開口辯解,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