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大人雖並非我們恩師,可若是沒有他,就沒有我們父子三人的今日。”
“八郎,你寧願讓歐陽大人不快,也不願與王安石斷了來往嗎?”
“是。”蘇轍對上兄長不解的目光,只道:“我有我的苦衷。”
很多事情他不便言明,直道:“六哥,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什麼,都是有我的緣由的。”
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蘇軾敗下陣來:“好,我相信你。”
“你是我弟弟,我不相信你又能相信誰呢?”
等著用過午飯,他藉口要去街上給鳳翔府的同僚買些禮物。
一出蘇家大門,他就吩咐來福駕著馬車去了歐陽府上。
當歐陽修聽說蘇軾獨自前來時,不免有些訝異:“……今日你為何一個人過來?可是找我有什麼要緊事?”
他記得清楚。
只要蘇轍與蘇軾兄弟兩人同在汴京,大多數時候都是在一起的。
上次蘇轍獨自前來找他,是為了蘇軾的差事。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蘇軾心裡是七上八下的,強撐著笑道:“今日學生是為了八郎前來……”
歐陽修只覺得這開場白有點熟悉。
等蘇軾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卻是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會因子由與王安石來往過密一事而不高興?甚至疏遠他,打壓他嗎?”
蘇軾忙道:“學生不是這個意思。”
歐陽修笑了起來:“子瞻啊,你雖沒有明說,但話裡話外卻皆是這個意思。”
“你放心,我沒有這樣小氣,更沒有這樣霸道。”
“我時常說子由是個聰明人,頂多再過十餘年,名聲就會超過我,他這樣做,大概有他的理由。”
“即便如今他真的站在王安石那一派,真的與我為敵,我也不會背地裡使下那些小動作的,公是公,私是私,你們一人永遠都是我的門生。”
一直惴惴不安的蘇軾面上這才露出幾分笑容來:“多謝大人。”
等著他出了歐陽府後,則是心情大好,叮囑著來福不可將今日之事告訴旁人甚至連元寶都不能說。
來福連聲稱是。
蘇軾道:“……我知道以八郎的聰明,不需要我為他做些什麼,今日
我走這一趟大概也是無用功,可過來一趟,聽到歐陽大人說這話,我心裡則踏實許多。”
與此同時。
歐陽修在蘇軾離開後一人在書房坐了良久。
他忍不住想,若真有一日蘇轍站在他對立面,他該怎麼辦。
說句不好聽的。
如今他年紀大了,對上王安石就已讓他夠吃力,若再來一個蘇轍,只怕他是毫無招架之力。
一旁的隨從也不解道:“……大人,小的知道您向來惜才,可蘇大人卻是太過聰明,也太過縝密了些,您不願打壓他,不如將他遠調。”
“這樣蘇大人也能一展才能,您也能夠放心些。”
旁人不知道,但他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些日子自家大人為了蘇轍是愁眉不展,夜不能寐。
歐陽修想也不想就搖搖頭:“萬萬不能。”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就看天意吧。”
等著元宵節一過。
蘇軾就要帶著王弗離開汴京了。
到了別離這一日,蘇家上下每個人都心情沉重。
便是蘇軾強撐笑容,可這笑意也並未到眼底。
程氏拉著王弗的手叮囑了一遍又一遍:“……你這孩子,從前是個懂事的,自嫁給六郎之後,倒還任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