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好詞,真真的事也該說給他聽了。金鴛鴦你過去一趟,捎兩件衣服給寶玉屋裡的。茗煙也別落下,單做一身。”
金鴛鴦頓時明白了,出門辦事。
她剛走,鳳辣子就推門進來。一改往日風。騷,見過老祖宗、姑媽就站到一邊。
賈母對王夫人戲虐道:“瞧瞧,讓你安心的就在這了。好媳婦兒,你家不也生了個好閨女?你擔心的,怕是她早就辦妥了呢。”
王夫人含笑點頭,看王熙鳳。
鳳辣子就一臉陪笑,手在胯邊疊著,十分乖巧。
……
四春院,半圓形環繞的小院內,唯有最西側幾間廂房最為靈異。寒冬臘月的,竟有爬山的青藤枝繁葉茂,把屋舍的窗子裹了,纏出個翠綠的簾兒。
賈惜春跪在繡墩上,小手託著下巴。旁邊放著亮銀色炭盆,桌上放著《虛花悟》首版。她神情恍惚,也不烤火,也不看詞,兀自愣神。
入畫把房間打掃了,端了洗臉水出去,稍後走回來,側身看《虛花悟》。她只是個丫鬟,認得幾個字,卻識不全,只是笑道:“那一日姑娘真是威風,寶二爺都要仗著姑娘呢。”想摸摸《虛花悟》上娟秀的小字,又不敢,縮縮的特別可愛。
“別摸,燙手。”賈惜春難得玩笑一回。
入畫撅了嘴,不滿道:“姑娘誑我。您沒動,詩詞哪裡會自己動?對了姑娘,那日沒見你用全,這首詞最後是什麼樣子的啊?”
“沒見上面寫著嗎?”賈惜春指著最後一行小字道:“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那樹把王善保並諸多惡鬼一口吞了,嚼巴嚼巴,結出一顆水靈剔透的果子來。吃了呀,大補~~”
惜春把調子拉得老長,悠悠長。
入畫的眼睛瞪得溜圓,沒忍住,跑門口乾嘔著。賈惜春小臉上露出促狹的笑,看看《虛花悟》,突然揚起紙張的一角,放炭盆裡燒了。
火苗升騰而起,入畫噌噌跑過來,想搶救那詞。
賈惜春攔住她,看自己寫下的篇章燒個乾淨,眼睛被火苗灼得透亮,笑道:“入畫,要是有天賈府倒了,求寶玉哥哥就好,他顧得著你。”
“姑娘又說瘋話,前些日子你還講,要是賈府倒了,讓我自去了就是。”入畫嘟起嘴巴,笑道:“我哪都不去,單單跟著姑娘。要真有那天塌了、地陷了,老天爺要收人的一天吶,姑娘就去找寶二爺,他鐵定歡喜。”
賈惜春搖搖頭,走邊上漆木櫃子那,開啟櫃門,又翻掉十幾層堆放的錦緞、被褥等物,從底層取了個盒子出來。
開啟盒子是一張摺疊的紙,色澤嫩黃,像女兒家的肌膚。她把紙張開啟,明明摺疊過的,開啟來卻是一整張書頁大的紙,一點褶皺都沒有。
入畫驚道:“姑娘,這可是百兩銀子的十扣紙,您半年的例錢!”
賈惜春不管她,拿了筆,磨了墨,娟秀小字流淌於筆尖。
西風烈,
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她控制自己的才氣,把天地湧來的靈氣、正氣都擋住了。就是普通的寫字,把《憶秦娥》書寫出來。
入畫急得抓耳撓腮,一個勁嘀咕:“這是十扣紙啊,還是精品,價值一百兩銀子。姑娘,姑娘,您就這樣浪費了?”
賈惜春只是笑,拿起紙張從頭看,越看越開心,越看眼睛越亮,孤僻冷漠的小臉滿是神采。她把紙張摺好,用親手繡的香囊裝了,放在心口,滿意點頭。
“這才妥帖。”她笑著道。
……
李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