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我,唉,也不知道你這皇帝答不答應。”
“答應!肯定答應!”朱元璋像個孩子般狂點頭。
“皇上高興得未免太早了。”一句話又成功將朱元璋打回谷底,他悶悶不樂了起來,攥著斗篷的手捏得指骨發白,面色有點慘淡,徐嬈解釋道,“我既然已經出家,那就是方外之人……不過,我與皇上算是多年故交,他日皇上執政之餘,疲累時也可來我庵中歇憩,我必躬自洗盞捧杯,與皇上共同品茗,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朱元璋神色古怪地看著她,“你既然要搬遷庵堂,難道不是心中還有朕?既然如此,又何必裝得這般生疏,徐嬈,我們……”
“我們是故友。”徐嬈點頭。然後,形如一陣風的女子,掃著一柄拂塵飄然而去。
這身影遠景如畫,是世間最清平寫意的一筆,也是他心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徐嬈心中或許是知道了他的執念,不瘋魔不成活的朱元璋,是一生一世沒辦法做到真正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寵辱不驚浮沉隨意的。
她這麼一來,不僅解決了他心裡的結,也順手解救了那群山匪。
其實朱元璋自己心裡明白,這些年權勢越大,心裡亟待填滿又無可填滿的洞便越大,他汲汲以求的似乎越來越多,而置於心坎的也似乎越來越放不下,徐嬈讓他和她從此恩怨兩消做一對朋友,他心裡恐怕真的接受不來。
但他明白徐嬈的退讓,明白徐嬈不再藏恨,他心裡比之此前總算是又好過不少。
至於這十多年的相思之苦……隨它去罷。
……
朱元璋如今是天下之主,是大明最說一不二的人物,他說要放了那群山匪,便只是小懲大誡過後,給了他們一筆安生立命的盤纏,將這群烏合之眾就地解散了。
此月下旬,朱元璋便已飛鴿傳書,命人在應天府外徐嬈所述的那個位置打點好了一切,皇帝起駕回都城,一路翠華搖搖,錦帳狐裘,這車隊比來時還要多了十幾駕。
一群人招搖地回到應天府,徐嬈率先帶著一種尼姑在城外安頓下來。
馬紫越見了神色疲憊但出發前緊皺的眉頭終於有幾許鬆弛的朱元璋,內心裡不知道是喜是悲,卻還是強顏歡笑親率後宮中人一同見駕,朱元璋一回頭見這架勢,登時哈哈一笑,“朕離京三月,讓諸位愛妃擔憂了!”
當晚朱元璋歇在了馬紫越的寢宮。
這一晚兩個人便只是躺在一張床上,馬紫越心裡有事不好明說,朱元璋似乎心情不錯,一直滔滔不絕地與他說那些路上的所見所聞,卻又決字不提自己與徐嬈的相見經過。
馬紫越如今貴為一國之後,當然知道徐嬈已經舉庵搬遷如今活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事實。她內心悽然,聽完這些,兩個人沉默了許久,她才試探地問道:“那徐姐姐呢?皇上將她帶回應天府,卻不將她接入宮中?”
“罷了罷了。”朱元璋搖手,“徐嬈她這人這麼多年閒雲野鶴慣了,朕也不想讓宮中這些繁瑣的規矩拘了她。你也知道她出身低貧,不比皇后與眾位愛妃賢德大度、行止顏儀無可挑剔,這麼多年雖久居庵堂,性子也不見轉好……朕不過是想將她至於眼前,想見時見一面,不至於山長水遠,輕易拋舍了這段情分。”
情分……
這兩個字,曾不止一次地出現在馬紫越自己和他身上。對於她來說,與朱元璋的情分便是這麼多年相依相伴的患難夫妻之情,而對於徐嬈,卻是刻骨銘心的戀人,他永生永世也不可能忘了徐嬈,在他心底,她永生永世也不可能比得過徐嬈。
這場戰役,一開始便是她輸。
而她,竟然從來沒有恨過。
不恨徐嬈,也不恨朱元璋。
也許,這正是朱元璋最看重她這個皇后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