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風雨如晦的雷雨之夜,六名獵兵與九名金兵,瞬間撕殺成一團。近身搏鬥,刀刀見血,斧斧削肉,雨水與血水齊濺,布片共肉片齊飛。雙方都殺紅了眼,除了偶爾的慘叫,只剩下急劇的喘息與兵刃交擊的刺耳聲響……
完顏活女冷眼一掃,已方穩佔上風,奪取最後的勝利,只是時間問題。他將鷹嘴銃收入懷中,手還沒拿出來,眼角瞥見刀光一閃,當頭劈來。完顏活女右手來不及抽出反擊,情急之下,本能以左手抓出,正托住對方握刀的手腕。若是在以往,只需一擰一抖,就能將刀奪過來。偏偏關鍵時刻,完顏活女的左手掉了鏈子——他的左手指掌已廢,能托住對方手腕,卻無法緊扣鎖拿……
刷!刀光再閃,饒是完顏活女閃避得快,前額仍被劃拉開一道血槽,血水和著雨水涔涔而下,瞬間將他半張臉染赤。血面白晴,在夜色下顯得分外獰厲可怖。
趙梃臉白如紙,髮絲散亂,貼著面頰不斷流淌水珠,胸膛急劇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臂繃直,短刃戟指完顏活女。
完顏活女從懷中扯出一條布巾,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右手緩緩拔出腰間彎刀,然後用牙咬住沾血的布巾,將右手與彎刀柄死死纏繞固定。如此一來,就不會在格鬥中因疼痛而致使兵刃脫手了。
“你一定就是那個故宋的相國公吧?不錯,不錯,淨出軟蛋子的趙官家,終於也出了一條像樣的牛犢子。不過……”完顏活女獰惡一笑,“本想生俘你這相國公的,但是,我大金國只收鮮嫩羊羔子,不留有犄角的牛犢子!你就認命吧!”
完顏活女在宋境活躍了兩年,宋語多少也懂一點,雖然生硬難聽,但勉強能讓人聽懂。
趙梃聽懂了!趙梃憤怒了!趙梃揮刀了!
錚!雙刀交擊,火星四濺,一閃而逝的火花,照亮了兩張溢滿殺氣的臉。
“哈哈,不錯,再來!再來!”完顏活女每叫一聲,就大力劈出一刀,勢大力沉,刀刀兇猛。
趙梃只硬扛了兩擊,第三擊再頂不住,虎口繃裂,短刃脫手,踉蹌跌坐。
刷地一聲,眼前刀光閃亮,肌膚泛寒,鋒芒抵頸。
完顏活女慢慢將臉湊近,鼻息噴到趙梃臉上,呲牙一笑:“真是可惜,或許,將來你會成為趙宋宗室的一匹駿馬……但是,沒機會了!”完顏活女說罷挺直身體,抵在趙梃脖頸上的彎刀半轉,只要輕輕一拖,鋒利的刀刃就能輕易切割開頸側大血管,神仙難救,必死無疑。
完顏活女手腕一翻,正要拖刀——砰!一聲出人意料的槍聲響起,完顏活女左腿甲裙暴裂,一蓬鮮血標出。
完顏活女混身劇顫,扭頭——內堂的迴廊下,一名長衫儒袍的中年男子臉色惶恐,雙手發顫,手中的鷹嘴銃槍口青煙嫋嫋……
趙偲!
趙梃藉此良機,向一側翻滾,脫離刀鋒。
完顏活女並不瞭解鷹嘴銃這種火器,生怕趙偲再開一槍,當下舍了趙梃,持刀欲撲。但腳步一動,疼痛鑽心,一時顧不得其他,用牙咬開右腕布結,怒吼一聲,將手中彎刀高高舉起,就要向趙偲擲去。
噗!一枚沾染著鮮血的箭頭,從胸口倏現。
完顏活女瞪大眼睛看著胸前的箭鏃,一臉難以置信,艱難轉身……月洞門前,一人長身而立,身披蓑衣,手持大弓,正冷冷與他對視。
“折彥文?!”完顏活女驚怒交集。一張嘴,大股鮮血噴湧而出,身體一晃,雙膝跪地,手中彎刀掉落到水窪裡。
月洞門前的折彥文臉色如鐵,一言不發,猛地抖落身上的蓑衣,舉手一揮,隨著他的手勢,身後潮水般的軍兵湧入……
完顏活女張開染滿鮮血的大口,慘笑道:“看來你已經選擇了立場。只是不知,你折家能否承受得了我大金國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