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令我困擾。
從初二開始,我的身體彷彿抽枝發芽的柳條一般長大,臉上漸漸脫離了一團孩子氣,開始有明確的尖下頜,眉眼的輪廓也越加清晰。上學放學的路上時常出現向我手裡塞了紙條又迅速跑開的男生,也有在校門口攔住我問東問西的小混混。我通常面不改色的走開,不讓任何人看出我心中的慌張和窘困。
那時候我負責學校大廳裡的板報,週三下午,我常常一個人踩著椅子塗塗畫畫。有一次,離校時已是傍晚,淡黃的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半邊薄薄的月亮已經爬上天空。在岔路口我停住腳,那是個人字型路口,左邊是砌了石階的陰暗小路,右邊是車水馬龍的平坦大路,可走大路要多花一刻鐘時間。一陣冷風從領口鑽進來,令我打了個寒戰,我不再猶豫,一腳踏上小路。
走到一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下來,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前進。這時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音,好像有人直奔我而來。我恐慌地想起女學生被流氓非禮的傳言,也顧不得腳下還有幾級臺階,三步並作兩步的跑起來。那人與我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已經想好如果是來追我的流氓,我要先怎樣踢,再怎樣逃走。下一秒,就有一隻大手搭在我肩上,我尖叫著回身一腳踢過去,腳下觸感柔軟也不知踢中哪裡。
那人吃痛“啊”地叫了一聲,跪倒在地。我趁機要逃,卻被他拉住書包帶子,慌忙間我只好丟了書包,轉身就跑。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江小西,別跑,小心臺階。”
天,竟是葉飛。
他半跪在臺階上,表情異常痛苦:“跑什麼?我一出校門就看見你,剛追到這兒就被你踢中……”
我忙過去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是平時攔我的小混混,我不知道是你,真的。”
葉飛哭笑不得:“算了,是我自己不好,我該早點叫你一聲。”
我扶起他:“沒事吧?踢到哪兒了?很痛麼?”
葉飛含混地說:“還好……等一下就好……”
我見他支支吾吾,忽然意識到自己踢到了什麼,臉上騰的紅了,還好夜色中也看不太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葉飛才站直身體開口說:“最近常有人攔你麼?”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葉飛想了想說:“以後我送你回家吧,反正是順路。”
我知道葉飛向來熱心,對每個同學都好,可是,如果被別的同學看見,會不會有點不好呢?
葉飛見我猶豫,便乾脆地說:“沒關係,你怕同學看到的話,我可以在你後面遠一點跟著你。”
黑夜中,葉飛的眸子像繁星般閃亮,他是那麼真誠坦率,讓人無法拒絕。於是,我打消顧慮,笑著對他說:“那好吧,謝謝你,葉飛!”
從那以後,葉飛一直送我回家,他始終恪守著當初的承諾,跟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有小混混糾纏我的話,他便過來替我解圍。通常只要高大敏捷的他一出現,小混混就會自動退散。後來,我們逐漸形成習慣,有時候是他邊打籃球邊等我,有時候是我坐在操場一角看書等他。風徐徐吹來,日光無聲灑落,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一段十分平靜美好的日子,以至於這場景會時時出現在我夢中,有時甚至比現實更加旖旎溫馨。
那時的我們單純到極點,隱約地覺得對方很好,模糊地感到彼此是特別的存在,但是,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我們都不清楚。如果沒有人發現,也許有一天,當我們畢業不再見面,這感情也就會被慢慢淡忘,或者成為之後平淡生活中的一段粉紅回憶。是的,原本我同葉飛,也有可能會擦肩而過,而不是轟轟烈烈地愛上對方。
後來我常常問葉飛,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他總是笑笑說:“從你開始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