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牽著移月的手走了。
燕脂看著他的身影轉過花廳,轉頭笑著問吉爾格勒,“還習慣嗎?”
吉爾格勒湛藍如湖水的眼裡閃過明顯的黯淡,嗓音裡也失去了以往活潑的生氣,輕輕說道:“燕脂,我想家了。這皇宮雖好,卻處處都像精美的牢籠。我想念草原,想念那連綿的帳篷,成群的牛羊。我聽移月說,你的一個極好的姐妹死了,她的小孩子也活不長了。燕脂,你果然……果然是極苦的。”
流雲袖從眼角翩躚而過,帶走眼底隱隱淚光,燕脂低頭與她倒了一杯茶,“也不見得全無好處,諾,黃山毛峰,每年產十數斤,全都貢了宮裡。”
吉爾格勒哼了一聲,“誰稀罕這清苦清苦的茶水,及不上我阿姆的馬奶茶。”抓了她的手,“燕脂,你跟我回草原吧。草原上的男兒心胸都像藍天一樣寬廣,不會介意你嫁過人的。”
燕脂纖纖玉指戳到她的額頭,嗔道:“收起你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不要說是我,就是你……”就是你,鐵勒送你來和親,又怎麼還有像百靈鳥一樣的自由?
她默了默,輕聲說道:“……我還有他,這寂寂宮廷,總不會太難。吉爾格勒,我一定不會讓你同我一般。”
你要帶著我實現不了的夢想,一起嫁。
這一夜,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大雪壓在枝頭,能聽到梅枝清脆的折斷聲。
燕脂對坐銀紅,夜半未歇。
天佑去了九州清晏殿,身邊有了得力的人伺候,移月依舊回了燕脂身邊,見燕脂痴痴望著雪景,便將她懷中的手爐取來,加了新炭,復又放於她的懷中。也不去勸她,自己拿了模子來,在燈下繡花樣兒。
丑時過半,未央宮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移月心中一驚,針便刺了手指。燕脂一閉眼,眼淚順著玉般的臉頰流了下來。
她推開了窗子,青絲瞬時獵獵飛舞,雪花打著旋兒撲入懷中。她望著茫茫大雪,似是囈語,“質本潔來還潔去。如玉,他陪了你去了,母子團聚,切不可傷心。”
建安三年的尾牙節,盛京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雪,肅宗失去了他甫出事的皇長子。
肅宗罷朝三日,皇城之內,歌舞杳跡。
同天,一道聖旨賜到了宗人府。
白綾、毒酒、匕首。
海桂籠著手,垂目跪下,“奴才恭送娘娘。”
賢妃慢慢站起身來,她的妝容極是整齊,面色平靜,向著正東的方向跪下,俯了三次首,“臣妾領旨。”
她端起了酒杯,長袖掩唇,一飲而盡。似只是一次尋常的舉杯,還是春日宴中,眾嬪環繞的賢妃。
鐘聲響起,在囚室中,似有若無。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很壓抑啊。
好多線要一條一條的理,時時處於揪頭髮中。
前文有個細節要更正:天佑不是跟著燕脂一起回來的,應該晚一步。
最近看到《慈悲城》和《九霄》,深深苦惱於神和人的距離。
80宮殤(下)
鐘聲悠悠響起。
賢妃本已闔目而坐;猛地睜開眼;側耳傾聽。
一、二、三……八!
賢妃的姿勢沒有變,似是仍在等待。
九九歸一,迴圈不息。只是那一下,終究沒有響起。
海桂一拂手;捧著紅木托盤的兩個小太監靜靜退下;望了一眼賢妃;慢吞吞開口;“奴才辭別賢妃娘娘。”
賢妃很僵硬的轉身,瞳孔微微渙散;“海桂;你告訴本宮,何人……薨了?”
海桂躬著身子;聲音中突然有了淡淡憐憫,“端妃娘娘的小皇子逝了。”
他話音未落,賢妃已撲倒在八仙桌上,嘴裡霍霍有聲,雙目圓整,眼珠突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