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戀的訊息,由於男朋友本身在校內的名氣,一夕之間彷彿全校都知道了。
走在路上李臨能聽見身邊無數的聲音在小聲討論什麼,無數手指在他背後指指點點,像是被扒光了放在眾人的視線焦點之下,羞恥感層層疊疊湧上來,而他在當中不停下墜。
男朋友在焦頭爛額忙自己的事情,他們難得長時間分開行動。李臨像是不再完整的自己,時刻被一種孤寂與殘缺感環繞。
他在校園內形單影隻地來去匆匆,只求早日安穩畢業。
禍不單行,某個晚上他接到了鄰居大娘的電話,奶奶在下樓時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放在李臨,或者哪怕是隔壁大娘三歲小孫子身上都不是什麼事,拍拍灰站起來就是。這種程度,小孫子都不屑於哭嚎兩聲來博取大人注意了。但是奶奶年紀大了,正如老話所說,老人最怕摔。
李臨坐在車上,已經最好了一系列最壞的打算。
一下車他就趕往醫院,奶奶躺在病床上,她太瘦了,被褥的凹陷幾不可見,長滿褐色老年斑的手放在被子外,掛著吊瓶,病床邊的心電監護儀顯示著各項數值,不同顏色的曲線穩定地波動。
奶奶還沒醒,李臨悄悄在她病床邊的凳子上放下揹包,他走的急,慌忙中隨手抓了一些東西就來了。
他在書包裡翻找,實際上他也不知道翻找些什麼,他的腦子一團亂,像他的包一樣。
鄰居大娘推門進來,寒暄兩句,李臨託付大娘看著奶奶,他帶著手機去繳費,繳費的時候想起來奶奶的醫保卡還在家裡,無力感席捲了全身。
大娘這會又給他打電話,說奶奶醒了。他顛三倒四地道了歉,解釋了兩句,又趕回病房。
奶奶是醒了,微弱的呼吸間,呼吸機面罩上有一層微薄的水霧,她扭過頭盯著李臨,眼神很平和。
李臨握著她的手,不知道說些什麼,低著頭看著那隻熟悉的手,乾癟蒼老,無力地搭在自己的手上。他開了幾次口,嗓子卻堵住了,好不容易沙啞地擠出來句,“奶奶。”
奶奶說話很輕,李臨很勉強才能聽清,他湊上前去。
“那個男孩,”奶奶語氣沒有起伏地說道,“我知道的,你開心就好。”
他們注視著彼此,奶奶勉力喘了兩口氣,繼續說道,“奶奶愛你。”
第二天老人便在睡夢中離開了。李臨麻木地替她處理後事,收拾好她在醫院為數不多的東西,繳清費用,一個人回家去了。
學校那邊請了假,反正大四也沒有什麼課程。
他一個人目送著奶奶進了焚化爐,一個多小時後領走了一個小盒子。他把盒子埋在公墓裡,因為手頭緊只能選個最便宜的型別,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裝飾。他想過把奶奶和父母安葬在一起,但是父母過世的早,時隔多年,那邊早就住滿了,沒有空位。
他上了香,站起身,心想希望奶奶不要介意,連死後都要與兒子兒媳相隔甚遠。
在家裡收拾東西,他也保持詭異的冷靜,這一切來得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