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美歪著頭,“變成這樣太久了,我好像真的忘了自己為什麼會死。”
所以你看,人大腦容量是有限的,活太久也不一定能記住所有的事。
雲美顯然對這事很在意,一早上都在悶悶不樂地回想。
為了安慰她,我決定和她一起出門買菜。
一進菜市場,我就感覺有股淫邪的視線死死地盯著我們,我和雲美很有默契地轉過頭,無視了那股目光。
那是個黑鬍子的道士,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板凳前面立了張桌子,旁邊豎著個竹竿,寫著“鐵口直斷李伯通”幾個大字。
正在挑五花肉的時候,目光的主人終於耐不住寂寞地找雲美搭話:“姑娘,我看你面色陰沉,怕是有心事吧?”
“嗯……嗯……”雲美本想當做沒聽見,又因為認識那人,所以不好表現得太冷漠,只能含糊地點點頭。
“算一卦吧?”
雲美為難地搖頭:“不用了。”
“相信貧道,貧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絕對不是什麼可疑的人。”
這要不可疑世上再沒可疑人了。這道士不知道為啥非得把算命攤擺在市場裡,左邊是賣魚的,右邊是賣雞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得罪鄰居的事,道袍左邊全是魚鱗片右邊都是雞糞,偏偏還裝成仙風道骨的模樣淡定地摸著鬍子。
裝淡定不難,難的是別人知道他的本性他還要裝。裝到李伯通這程度就基本已經是裝的極致了,因為別人裝都是給外人看,他裝是為了給自己看,達到了真正的無我狀態。
“我昨天夜觀星象,算到你們今天一定會來買菜,”李伯通抹掉旁邊魚跳起來濺在臉上的水,又搖搖頭趕走站在自己頭上的公雞,鎮定地說,“所以我提前來等你們。”
雲美比較單純,馬上中套,問道:“等我們做什麼?”
“有重要的事和你們說。”
“什麼事?”
“你們儲藏室是不是有面大銅鏡?”
“對啊。”
李伯通收起笑容,嚴肅地對我們說:“你千萬不能在晚上十二點整站在那銅鏡前!切記,切記!”
“嗯。”
他的表情非常的認真:“記住了啊,你千萬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於是快到零點的時候,我和雲美一起站在了銅鏡前。
“準備好了嗎?”我握著銅鏡上的白布,問向雲美。旁邊的小鬼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麼,疑惑地看著我們。
“準備好了。”雲美握著拳頭,緊張地點點頭。
本來吧,半夜十二點沒人會閒著跑過來照鏡子,本身這就是個鬼屋,誰吃多了撐得半夜還跑出來照鏡子。
可就像在簾子外面貼著牌子說不許偷看偷看的人卻肯定更多一樣,黑鬍子道士一說不能晚上十二點站在鏡子前,反而激起了我們的求知慾和好奇心。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這樣好嗎?”雲美小聲問我。
我認命地說:“這就是個定時炸彈,照我的運氣,就算咱們現在不主動看,以後也遲早得看。敵不動我動,與其到時候沒有防備,不如現在主動出擊。”
分針一點一點靠近12的位置。在最後一秒,我心情激動地拉動白布。
小鬼這才發現我們要做什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隨著小鬼的叫聲,白布已經被我拉開。映著我和雲美身影的銅鏡發出了刺眼的黃色光芒。
黃色光線充斥了整個眼眶,我的身體沐浴在溫暖的光線中,小鬼的叫聲越來越遠,我的大腦也隨著那光線變成了一片我熟悉的黃色,連周圍的景物都看不見了。
耳邊傳來一陣小孩的笑聲,接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咦,怎麼有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