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接過來看了看,然後嘆息起來。
“那此事如何處置?”周左車問道。
“唉!”劉徹嘆了口氣。掉下兩滴眼淚,說道:“信候。朕之舅父也,先母妃之兄也,朕若致法信候,豈非令先母妃九泉之下傷心,使粟氏絕後?”
“但,法令,先帝所立也!朕安敢辱之?”抹掉那兩滴眼淚,劉徹回頭,毅然決然的下令:“卿持朕之令。盡收諸粟氏子侄門人,遷至上林苑,建一別苑,朕要親自管教!”
“至於信候……”劉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自從他登基之後,他就知道,這幫便宜舅舅們不會給他太省心。
為了免得麻煩,劉徹乾脆隨便封了幾個列侯,然後把他們打發出去。
哪成想,這才過去四年。親愛的舅舅們就已經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兩個。
故成候粟寧,死在了女人肚皮上,也就是傳說中的馬上風……
河陽侯粟明,這是個蠢貨。居然信了有長生不老藥,然後還投入了煉丹大業之中,結果。重金屬中毒,嗝屁了……
剩下最後這一個信候粟威。本來以為他能出息點。
結果……
居然玩起了矯詔!
而且還是最愚蠢的矯詔!
根據周左車的調查結果。
這貨是被丹陽郡的幾個官僚忽悠了。
這些官僚告訴他——君候,陛下親舅也。國之長者,陛下之物,豈非君候之物?
然後,就拼命的從官倉裡給他送錢。
這貨沒有腦子,看到有錢送上門來給自己花銷,他當然笑眯眯的接過來。
但他那裡知道,這些官僚給他下了一個套。
今年不是要大考計嗎?
郡國過去三年的賬簿和開支都要上報長安。
但是,在過去三年裡,那些官僚不僅僅不斷的送錢給粟威這個蠢貨。
他們更是藉著粟威的虎皮,在官倉裡大撈特撈。
等到必須將開支明細上報中央時,他們就去找到了粟威,告訴他:君候過去兩年自官倉前後取走千萬錢,如今大計天下,我等恐廷尉以此為難君候,還請君候早作打算。
反正,這些傢伙就是使勁忽悠,還真把粟威給忽悠到了圈套裡,讓他偽造了劉徹的命令和詔書。
說是劉徹下詔,命令丹陽郡從官倉賜給信候黃金千金,錢兩千萬,布帛五百匹。
事情報到少府。
少府一看,奇怪啊,我們怎麼不知道?
於是就來問劉徹,劉徹當然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的詔書。
於是,他們就全部悲劇了。
本來嘛,這些官僚是想的很好的。
信候這可是天子的舅舅,而且,故成候與河陽侯都已經嗝屁了,當今就剩下這麼一個親舅舅。
難道還會為了這麼點小事情,不要臉皮了?
即使萬一出事,那也是信候倒黴。
反正,他們是無辜的。
信候拿著天子詔書過來,他們還能怎麼著?
即使有錯,那也只是無心之失嘛。
這樣,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可以完美的將國家的錢,裝到自己口袋裡。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
劉徹對自己的親愛的舅舅們,向來就是——雞蛋裡挑骨頭。
要不是顧忌輿論和天下人的看法,他登基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將這些親愛的舅舅統統送去詔獄圈養起來,免得他們在外面惹是生非,給自己丟臉。
所以,他們悲劇了。
在繡衣衛面前,一切秘密都不是秘密。
若非是劉徹不想將事情鬧大,此刻,他們都已經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