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軍營長大,見過軍中疫病蔓延時的情景,同此刻十分相似。掖庭裡宮人眾多,又擁擠地住在一處,若是有疫病,極快就可傳播開來。若不及時救治,後果不堪設想。
到了晌午用飯時,異狀已經很明顯。婢女之中,也有好幾個人露出症狀,抱怨頭昏腦熱,渾身乏力。
女史起初還會罵幾句,後來也覺得不對,一面遠遠躲開,一面將那些生病的宮婢打發回去休息。那些沒發病的宮婢漸漸慌張起來。
女官見狀,急忙去通報上司。
傍晚丹菲結束了勞作,返回寢舍。一進院門,一股濃郁的藥氣撲面而來。
“誰病了?”
“好幾個人呢,連紅珍也病了。”淑娘在廊下給爐子扇風,“像是傷風,頭疼發熱,渾身沒力氣,晌午就被打發回來,在屋裡躺著。”
丹菲進屋一看,一間屋子裡二十來個宮婢,有四五個都已病倒。這還是發病的第一天,之後情況會多嚴重,簡直不敢想象。
“都是傷風?”丹菲問,“怎麼不把人送去醫院?”
淑娘苦笑:“醫院早已人滿為患。醫官給了點藥,讓咱們自己熬。”
紅珍在床榻上翻了個身,露出燒得通紅的臉來。丹菲急忙擰了帕子蓋在她額頭。
衛佳音倒沒有病,卻是嚇得哆哆嗦嗦地蹲在屋外。丹菲從她身邊走過,她抓著丹菲的袖子,壓低聲音道:“你覺得是什麼病?”
丹菲心裡隱隱有個念頭,卻不敢輕易說出來,只得搖了搖頭。
看神色,衛佳音八成也猜出來了,哭喪道:“我……我還沒得過那病。萬一我要得了,那還不如死了好。”
丹菲翻白眼道:“你還沒病了,想那麼多做什麼?”
何女史和黃女史匆匆趕來,都是一臉凝重,大聲吩咐道:“將南屋騰出來,把生病的都安置在南屋裡。沒病的排個號,每晚安排兩個人照顧病人。”
眾人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將病人安置好。淑娘將紅珍搖醒,餵了她飯菜和湯藥。紅珍朝她們無力地笑了笑,又昏睡過去。
丹菲找到黃女史,道:“娘子,這恐怕是疫病。”
“醫院裡的人也是這麼說的。”黃女史愁眉苦臉,“我入宮十來年,上次鬧疫病,還是武皇后在位時的事。當時情景也同今日極像。那次宮人死了近三成!”
丹菲周身發寒,“就沒有什麼法子?”
黃女史搖頭,“聽天由命吧。”
宮奴人微命賤。況且疫病不分人,貴人照樣要生病。宮中御醫照顧生病的妃嬪們都來不及,只有留宮人自生自滅。
淑娘留下來照看紅珍。丹菲一宿沒有睡好,無數次翻身,聽到南屋裡傳來隱隱呻吟聲。
次日早上起來,丹菲顧不上梳頭,第一件事便衝是去看紅珍。
“別進來!”淑娘在屋內道,“她依舊燒得厲害。剛吃了點藥,又睡了。”
“你呢?”丹菲焦急,“你也別病了。這病兇猛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