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家本來就是外姓人,她爹的屍骨也在外面,我爹和書記尋思著,就在山上大墓邊點個穴,
唉,家裡窮的棺材錢都沒有,還是隊伍上的人給買的,對了,她還借了你的錢呢。”
“如果人家忘了,就別提這茬了,也沒有多少,就當獻給了烈士。”
果然,送葬的人並不多,一家只派了一個代表,王芳也沒擺席,下葬回來便上車走了,大伯說,連戶籍都遷了出去,閒話傳了十幾日,因為資訊量太少,漸漸便沒人再提了。
時間來到六月,因為連日的乾熱,周村的麥子熟了。
“今年熟的太快了,比往年早了多半個月,看這麥穗,肯定要減產。”
老農們都圍在地頭,臉上的溝壑更深了,大伯也檢視著,嘆了口氣說到,
“咱村算不錯的,李村今年的麥子更差,公社開會時,他們書記揪了幾個,一半都是癟的。”
“怕是灌漿的時候天不好,今年太旱了,還老有熱風。”
沒辦法,農民就是看天吃飯。
“先從陽面收吧,雖然最近一直晴著,萬一龍王爺耍個脾氣,咱就沒了活路啊。”
龍口奪食不是說說的。
錢來回到了知青隊,周明也加入了成年組,他現在力氣可不小,不能混在少年隊了,就連周海、小黑這些學生娃,也都陸續回了村,積極參加搶收。
天氣熱的密不透風,雖然勞作的人們都受不了了,可誰都不敢盼著下雨,開襠褲們都在地裡,挎個籃子揀麥穗,書記說了,小孩子撿的可以拿回家。
隊裡組織了一些老人,煮了幾大鍋綠豆湯,為社員們消暑,周明偷偷放了不少山泉,要不是怕人嚐出甜味,他很想放些白糖進去。
大鍋沒法作弊,只好往自己的水壺加了,不光放了糖,還放了些鹽。
“你這個味道怪怪的,沒有家裡的茶好喝。”
錢來喝了一口,便滿臉嫌棄,周明白了他一眼,
“你的衣服都溼透了,必須要補充點鹽分。”
“是啊,村裡的綠豆湯也放了鹽,你們快去喝。”
周山也是滿身大汗,他們民兵隊是主要勞動力,一天都在地裡揮舞著鐮刀。
忙活了幾天,所有的麥子都入了倉,遠處傳來了巨響,打雷了!緊接著,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大雨嘩嘩落下,大伯心情並不輕鬆,今年果然減產了,比往年少了兩成,可任務卻提高了,他吧嗒吧嗒抽著煙鍋子,怎麼跟社員說呢?
周明來找周海,看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心裡有些不忍,不用問就是公糧的事。
“還能剩下多少?”
“隊裡一點不留,三百個工分只能分到五十斤麥子,唉,家裡勞力少的,可怎麼夠吃啊?”
三百工分差不多是壯勞力一年掙下的,還是天天出工那種,一般婦女只有一百多,也就是說,只能分個二十來斤,還是帶著麩皮的糧食。
知道麥子留的少,沒想到這麼少啊!
“這第一撥紅薯快熟了吧?”
因為他偷偷澆了催熟劑(山泉),紅薯藤已經變的枯黃。
“嗯,再有幾天就能收了,大伯,你想不想用紅薯換些麥子回來,還有咱村種的菜,我有個朋友,他們沒菜吃。”
收了土豆後,菜地裡火速種了各種菜,主要是供應城裡,因為靠近公路,運輸比較方便,周村一直有這個任務。
“可以換麥子?”大伯趕忙磕滅了菸斗,
“不過,這個必須偷偷換,不能讓人知道。”
大伯半晌沒說話,最後一拍大腿,
“瞞著誰都行,不能瞞著書記,大山,你去請書記到家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