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驀然瞪大了眼睛。
“你瘋了?”我幾乎是跳了起來,剎那間怒不可遏,“帝夋,你可知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可還記得風阡曾幫助你做過多少事?沒有他,你如何能成功修復不周天柱,從而坐上今天的位置?如此忘恩負義,不念舊情,你於心何安?”
我話一出口,突覺自己竟毫無指責帝夋的資格。在千年以前,風阡曾多少次救我性命,我卻從不念舊情,反而屢次對他刀劍相向。風阡,我如今的痛苦,可是你留給我的責罰?
“刺殺昔日摯友,亦非我心中所願。”面對我的指責,帝夋沒有絲毫惱怒之色,只平靜地說道,“但是你要明白,徹底魔化的風阡,已與死去並無多大分別。而且,風阡成魔,比巫禮更要可怕千倍萬倍,他將不受控制地毀去這個世界,屆時不論是天界還是凡間,都將毀滅而再成混沌。”
我愣在當地,如墮冰窖。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風阡太過強大,已非吾等之敵,縱使我派上百萬名神兵神將前往北荒,亦不過是徒去送死而已。”帝夋道,“如今這世間,只有你能夠喚醒他,從而伺機行事。我會將殘冰劍再次給予你,你若成功拯救六界,我可以滿足你所提出的任何要求。”
世界一片靜寂。
我無力地癱軟在地上,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天外魔光肆虐,大殿裡卻一片寂靜。我的眼淚落在地上,在冰雪凍結的地面留下一道痕跡。一塊冰雪隨之融化了,一樣紅色的東西悄然滾落,滑在了我的面前。
我心下突地一跳,顫抖著伸出手將它拾起。
竟是水陌的並蒂花結。
是我千年前以十劍冰陣刺殺風阡時,從我的袖中跌落在地上的並蒂花結。
我顫抖著,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風阡消失的輪廓。
帝夋說,風阡收回了水陌魂魄的同時,也收回了他作為水陌的所有記憶。難道這也是為何他在二十年後重遇我時,會那樣情不自禁的原因嗎?
恍惚中,我又憶起了幽容國的白雪,憶起我們曾經的海誓山盟,憶起婚禮那日漫天的紅霞,憶起水陌死去時滿目的鮮血。
而他在那被禁錮的一千年裡,在寒冷冰雪中數十萬個日夜裡,在他用雙手將破碎的我一一拼湊起的時候……也曾回憶起這些嗎?
我彷彿看見風阡在那大殿的盡頭,風雪揚起他的月白天衣,十劍冰陣遺存的碎片是那樣冷,一千年裡,寒冰漸漸在他身畔凝固,然而他不能離開,因為我死後的魂魄消散在這裡。霜雪攀上他的長衣,他的頭髮,他的身體,千年的聚魂之後,我被重塑而生,而他卻在刺骨的寒冰中被徹底凍結,漫長的歲月如雪花般在他的身旁流散鋪陳。
風阡,水陌……一千五百年以來,造化和命運弄人,我錯過了太多次能夠同你相守的機會……
而這一次,若我願付出所有的一切,能不能換來與你永世相守?
我望著手中的並蒂花結,久久不語。
“好,我答應你。”我終於開口,對帝夋說道,“若我成功了,天地不至毀滅……你能否於人界京師的紫禁城中,救出我年邁的師父?”
“這是舉手之勞,不在話下。”帝夋道,“你可還有其他要求?”
我垂下眼睛,緩緩地搖了搖頭。
“沒有了。”
這塵世之間,再沒有什麼可以讓我留戀。
檀宮之外,大火彷彿在黑夜裡嘶吼著,張牙舞爪,猶如赤瞳的猛獸,將平靜的人間撕扯成了地獄。
第68章 千載渡心劫(六)
【恩仇】
北荒,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大地的極北之處,是一片極為廣闊的荒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