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他問。
「你、你要做什麼?」一怔之後,阿端意識到自己正被人極不莊重的抱著,不安的掙扎起來。
林子驄將他放開,攤開雙手,溫聲道:「我看你睡在地上,怕你受了涼,又叫不醒你,就想把你抱到屋裡去,沒別的意思。」
阿端臉紅了紅,也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低聲道:「多謝你了。」
林子驄笑笑:「那倒也沒什麼。對了,你在這裡做什麼?是等我回來麼?」他的眼角浮上一絲喜色,神情更柔和了。
阿端這才想起兄長的吩咐:「我哥哥要我守在這裡等你回來。不行,我要趕緊回去跟他說!」
「慢著。」林子驄一把拉住他的手。
兩隻手掌相觸,來自對方的體溫讓心裡有了異樣的觸動,兩人都停下動作,看著彼此相握的手。
阿端的心怦怦的跳。他這一輩子心都沒有跳得這麼厲害過,他彷彿都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
他慢慢抬起頭,看向林子驄,而對方,也正凝視著他。那雙烏亮的眸子裡,藏著三月的風,藏著黃梅時節的雨,綿綿密密,斬不斷、躲不開。
他心頭一震,抽開了手。
林子驄的聲音傳到耳邊:「別叫他來,我只想跟你說話,好嗎?」
鬼使神差般的,他點了點頭。
一片春愁帶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容與泰娘嬌。
風又飄飄,雨又瀟瀟。
何日雲帆卸浦橋?銀字箏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熱鬧的順福巷裡,倘若你肯靜下心來側耳傾聽,便會聽到一曲清歌飄飄緲緲,從樓上飄落下來。
那樓,便是順福巷最大的酒館千金樓;那歌聲,便是出自千金樓裡最出名的歌者。佳釀美酒值千金,清歌一曲也千金難求。
「怎樣?」暖閣裡,坐在主位,一身員外打扮的中年男子捋著黑鬚笑道,「比起京城的大雅之音,咱們這淞陽小調如何?就怕入不了你林老弟的耳。」
那被他稱作「林老弟」的男子一直是面向歌者而坐,似乎是在品味著字裡行間的餘韻,這時聽到問話才回過頭來,露出一張年輕俊朗的面貌,他,正是錦春園的恩客林子驄。他笑了笑,道:「唱得是極好的,就是曲調有些傷感。」
歌也聽罷,酒也喝罷,事也談罷,他站起身:「鄭老闆,咱們的事就這麼說定了,以後舜華齋的布匹貨源全要仰仗你了。」
那鄭老闆也站起來:「能跟京城最大的製衣坊合作,這是何等的榮耀,鄭某自當竭盡所能,絕不讓林兄弟後悔所託非人。」
兩人相視一笑,擊掌為盟。
事情辦得順利,林子驄的心情也格外的好。快步出了千金樓,此刻他的腦海,已經被一個瘦小的身影填得滿滿的,心中微一盤算,已經有了決定。停下腳步,向身後追隨的僕從道:「常貴,你先回去吧。生意已經談妥了,我還有一些私事要辦,過兩天才回京城,你就不用跟著了。」
那僕從常貴一臉為難:「少爺可是還要去那錦春園?」
林子驄臉色一沉:「怎麼?我的事你也要管麼?」
常貴連忙低下頭:「小人不敢。只是,這淞陽府實在是個是非之地,那些布商們明爭暗鬥,什麼陰損招數都使得出來,尤其那娼寮之地魚龍混雜,我怕……」
「你怕我出事?」
「少爺難道忘了兩年前遇刺的事?若不是僥倖被人搭救……」
林子驄微微皺眉:「我難道還不知其中兇險麼?你不必多說,我自有打算。」
常貴急道:「至少讓我跟在身邊伺候著,您若真在外頭出了事,常貴可怎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