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他的眼睛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悲哀。
殷流雪看著他的側臉,她從來不想傷害他,這個她早已聽說過卻直到今天見到的男子,她低眸,掩住自己真實的情緒,她是心狠手辣,鐵石心腸之人,怎能去想這些沒用的事情!古家與殷府早已水火不容,等到那一天,她絕不會手下留情!
小舟緩緩靠岸,方才一直在船尾划槳的青衫小丫鬟走過來,朝這兩個獨自沉思的人行了個禮,清脆的嗓音打破了死寂,“小姐,公子,天色已經不早。”殷流雪抬頭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古律清,溫柔一笑,“公子,那我便先行回家了。公子也早先歇息吧。”古律清側轉過臉,默默地看著她,緩緩點頭,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殷流雪撐起傘,走下小船。小杏跟在她後面,“小姐,天沒有下雨,為什麼要撐傘?”殷流雪抬眸,喃喃,“是嗎?”可是,她怎麼覺得漫天都是水珠,她躲在這把小小的傘下,無比地安心。
並沒有走幾步,杏花樹下的兩道身影讓她停下了腳步。一黑一白,就如正與邪的化身,朝著她走過來。她手中的傘緩緩落下。
☆、番外 沙場遺骨
它沒有生命,它只是一根骨頭。因為戰亂,遺留在戰場上的一根骨頭。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它還記得,在它有意識的那一剎那,蒲葦冥冥,,水深激激,到處都是浮屍,流滿了一地的鮮血。軍隊呼嘯而走後,空留滿地死寂。它睜開虛無的眼睛,一隻烏鴉的眼睛正盯著它。
新生的怨靈從深水裡伸出白森森的手骨,似乎在試圖抓住它。它看不到自己長什麼樣子,所以它對這些白骨有著深深的厭惡與恐懼,它依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身邊的烏鴉卻被驚得飛走了。不知道躺了多久,一陣潑水聲忽然從遠處傳來。這麼荒涼的野地,怎麼會人的氣息?
紅色的煙霧從水裡嫋嫋升起,那些怨靈尖叫著飄了出來。彷彿受到什麼力量的牽引,朝著那邊一路而去。連它也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留著深深血跡的泥土裡有它走過的劃痕,清水嘩啦一下澆了它滿身。它看到面前站著一個白披風女子,她手裡提著一桶清水。
原來,她在清洗這片戰場。
它愣愣地看著她,滿場的鮮血與死靈,一桶水怎麼可能清洗乾淨呢?她直起身的時候,懷中已經抱著無數靈魂,長嘴葫蘆一直在吸納著那些紅色煙霧。它在她那雙有些疲倦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悲憫與憐惜。她是這片大地的收魂者。
它繼續躺在泥土裡,甚至半截已經鑲嵌在了地下。一滴水從上空飄落而下,接近黃昏的時分,天下起了大雨。這場雨,似乎是發怒的上天傾盡了他的全部氣力,一擲而下,它忽然有些想哭,茫茫大雨之中,它看不到所有,只有它這根沾著鮮血的骨頭,以祭奠的姿勢直指蒼天。它只不過是一根骨頭,什麼也不懂,但它也懂得死亡的悲哀。
一聲輕微的輕嘆聲從雨聲裡傳來,它尋聲望去,一隻蒼白的手握住了它。噗嗤一聲,它被拔了出來。“你不過是一根小小的骨頭,怎麼有這麼深的怨念?”女子有些淡漠的聲音輕輕響起。它默默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拈著它,任憑雨水打著它白森森的身體,“你還不會說話?”她蹙起來的眉籠著一層紗霧,美極了。“幾百年不朽的骨頭,積累了無數血靈之力,怎麼不會說話呢?”它這才懶懶地開口,“我只是不想說話而已。”“骨頭,你陪我說說話吧。”女子忽然說道,它想,這個孤身收魂的女子,註定了一生孤獨吧,因為,她竟然還在心裡存著平常人的感情。
大雨依舊在下著,卻讓淮漣舒了一口氣,一場雨足以將這片沙場上的血跡清洗乾淨。她將這根難得一見的靈骨帶回了自己的小屋。因為難以免除的血腥氣,她便將它泡在了一碗清水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