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眉頭一皺說道。
“是的,當著一個女人的面,我料你也沒有臉逃走。”
“三思而行。”米拉迪見紳士伸手拔劍,忙勸阻道,“可要三思而行,稍稍耽擱都可能滿盤皆輸。”
“言之有理。”紳士大聲說道,“您趕您的路吧,我趕我的。”
他向米拉迪點頭告別,隨即飛身上馬,而馬車上的車伕也揮鞭抽打牲口。兩個交談的人沿著大街,朝相反的方向飛馳而去。
“喂!您的賬!”店主高聲喊道。他見這位房客連賬也不付就走了,心裡對他的好感頓時變成了蔑視。
“給他錢呀,蠢貨!”那位旅客馬不停蹄地對自己的跟班喊道。跟班掏出兩三枚銀幣往店主腳邊一扔,也打馬跟著主人飛奔而去。
“哈!膽小鬼。哈!無恥之徒。哈!冒牌紳士。”達達尼昂追在那跟班後面罵道。
但是他受了傷,身體還很虛弱,經受不了折騰,跑了不到十步,耳朵裡嗡嗡作響,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一頭裁倒在地上,嘴裡還在罵著:
“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
“他的確是個膽小鬼。”店主低聲說著走到達達尼昂身邊,試圖以這種討好的方式與可憐的小夥子和解,就像寓言裡的鷺鷥傍晚時分對待蝸牛一樣①——
①拉封丹寓言:鷺鷥感到餓了,但不屑吃鯉魚等,熬到傍晚時分,不得不連蝸牛也吃。
“對,真是個膽小鬼。”達達尼昂喃喃道,“可是她,真漂亮啊!”
“她,誰?”店主問道。
“米拉迪啊。”達達尼昂含糊不清地說道。
說完,他第二次暈了過去。
“反正不虧,”店主嘀咕道,“我失去了兩個房客,但這一位留下了,可以肯定他至少要呆上幾天。十一埃居還是可以賺到手的。”
我們已經知道,十一埃居恰好是達達尼昂錢袋子裡的數目。
店主盤算:達達尼昂要留在店裡養十一天傷,每天一埃居。不過,這是他的盤算,並沒有問過旅客。第二天清晨五點鐘,達達尼昂就起了床,自己下到廚房裡,要了點葡萄酒、橄欖油和迷迭香,還照方子要了幾樣我們不得而知的東西,隨後一手捏著母親給他的方子,照著配製了一劑藥膏,接著把藥膏抹在遍體的傷口上,又自己換了紗布和繃帶。大概因為這種藥真有效,抑或因為沒有醫生,傍晚時分,達達尼昂就行走自如,第二天就差不多痊癒了。
他遵守絕對禁食療法,所以唯一的花銷,就是那點迷迭香、橄欖油和葡萄酒錢,可是照老闆的說法,他那匹黃馬所吃的草料,足比按它的個頭估計的數量多三倍。達達尼昂付賬時,只找到那隻磨損的絲絨錢袋子和裡面的十一埃居,至於那封準備交給德·特雷維爾先生的信,則不見了蹤影。
小夥子開始很有耐心地找那封信,一次又一次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翻過來翻過去,又在行囊裡反覆翻尋,把錢袋子開啟又收攏。最後,他確信那封信再也找不到了,就第三次暴跳如雷,差點又要用一劑藥膏,因為客店裡的人見這位脾氣暴躁的年輕人失去了理智,揚言如果不把那封信找出來,就要搗毀整個客店,老闆已經綽起一枝長矛,老闆娘拿起了一個笤帚把,茶房們也都綽起了先天用過的棍棒。
“我的推薦信!”達達尼昂嚷道,“我的推薦信,他媽的快給我找出來!否則,我把你們像穿雪鵐一樣用鐵扦子穿起來!”
遺憾的是,情況根本不允許小夥子把他的威脅付諸實踐,因為正如我們前面交代過的,他的劍在頭一次交手中已經斷成兩截。這一點他早已忘得一乾二淨,所以他伸手去拔劍,可是拔出來捏在手裡的,僅僅是一截十來寸長的斷劍。那是店主仔細地插在劍鞘裡的,至於另一截子,已被廚房裡手捷眼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