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水波沉靜,月色溫柔,天水仿若無盡綿連,天上地下,輝華無緒。葉孤城只覺心頭隱隱有些痛楚,四面青山依稀,亦顯略微的悵然,他停下傾倒酒囊的手,目光刺透已經漸漸平息下來的水幕,看向岸上那白衣黑髮的男子,隨即就將心底那一抹無盡惆悵盡皆拋開,神情平靜無波,只淡然含笑望著那人,袍袖略揚間,手裡的酒囊在月色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朝著岸邊而去。
西門吹雪右手微微一動,酒囊已落入掌中,他未做停頓,下一刻,便亦且仰首,飲盡了酒囊中餘下的美酒。磅礴的水幕漸漸歇止,濛濛的冰冷水霧落下,極薄地洇在葉孤城的發上和衣面間,襯得那琥珀色的眼眸中彷彿有美酒漾開了漣漪,又彷彿是有溫柔如淚一般的瀲灩。。。下落的潭水飛濺起些許水珠,在月光下泛出一片斑斕,葉孤城站在岩石上,夜風裡雪白的衣裾飛揚起來,如同一樹盛開的梨花,他兩手負在身後,目光如水,唇角帶著一絲淡淡的意味,傲立於石上,意態自若地欣然看著遠處岸上的男人,道:“人世天地間,眾生何慊慊。。。傷勢恆久,人是必死的,既然要死,能夠死在西門吹雪劍下,豈不是一件快事。”
葉孤城微微抬首,正看到天邊那一輪彎月,清冷孤高。。。他手上扶著劍柄,眼神如同能夠洞穿縹緲的雲霧,淡然道:“葉孤城一生中,只有西門吹雪,是真正自己愛過的。”
話音方落,琥珀色的鳳目當中已是平靜無波:“。。。但求一戰。”
雪白的衣袍翻飛,夜色冷寂中,西門吹雪已攜劍立於潭中的一塊大石上,直視著葉孤城,良久,將手中的烏鞘長劍緩緩拔出,月光如霧之間,但見凜如霜結,映月照星:“。。。此劍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
葉孤城垂目而笑,手指握緊了劍柄,淡然道:“。。。此劍乃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髮,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他娓娓說罷之後,又繼續朗聲道:“。。。倘若我戰敗,就請收下我的劍,自此,我的劍,便是你的劍。”
西門吹雪似是頓了一下,然後便微微點頭道:“。。。倘若我戰敗,也請收下我的劍,我的劍,自此也是你的劍。”
葉孤城斂目微笑,眼角的一線紅痕如同振翅的鶴影,道:“。。。從此,劍不離身。”
西門吹雪微一頷首,沉聲而應:“。。。劍不離身。”
月華朗朗,葉孤城以袖輕輕拂拭劍身,聲音如同手中的劍一樣,孤寒而高傲,既而悠然開口,道:“。。。請。”
瀑布靜瀉,潭水穩流。夜幕如漆間,卻突然於某一個瞬時,有什麼聲音凌厲而起,狀如龍吟,月色下驟然爆出一團光雨,兩道劍芒猛地一併,隨即就激烈地交纏,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彼此的速度與力量,毫無花巧,卻完全貫通了某種及至的意義,招式變換,快得令人恐懼,閃耀在碧色的水面上。西門吹雪漆黑的雙目倏地大亮,爆出一道耀眼之極的精芒,手中的劍突然間力道激增,挽開鋪天蓋地的銀芒。
劍鋒相交,竟然沒有絲毫的聲音,卻驟然炸開了一潭靜水,如天如地,原本平靜的水面上激起無數水花,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轟然隆響,幾乎與此同時,西門吹雪只覺劍上一輕,一道白影已衝出水柱,凌厲睥睨的劍氣縱橫無狀,以西門吹雪的目力,即使此刻水霧紛擾,亂影嘈華,卻仍然絲毫不能夠影響他的視線,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月色下千萬點水珠飛揚激湧,那人眉眼不動,翻腕疾出,蕩起如同九天之勢的劍芒,在半空中白衣飛舞,髮絲繾亂,眉目之間,一片安然。西門吹雪目光如電,一掌擊出沖天的水柱,借勢躍飛,身形轉眼間就已騰於水柱最高處,同時右手劍勢凌厲,破空而出,全身的精氣心神已然達到了顛峰,劍尖一點光芒大熾,倏然橫過水幕,白衣飄卷,黑髮如曳,猶如冰雪中的神祗,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