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落在那些裝錢的手提箱上，少年的視線就再也挪不開。
“可以、可以麼？我想，請一個能掙錢的娃娃......”
“因為，我家裡需要一點錢。”
這男孩說著，視線終於艱難地從那一堆手提箱上挪開，看向熟睡中的楊寧。
後半夜的小店裡靜謐無聲，只有從開啟的店門湧進來的夜風呼呼作響。
店門上方掛著的風鈴在夜風中無聲飄蕩。
睡夢中的楊寧翻了個身，沒有任何表示。
男孩似乎是明白了楊寧的答案，有些失落地說：“我、我請不到娃娃麼？”
他低下頭沉默許久，再一次抬頭說：“那你可以、你可以借我一點錢麼？”
“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的！”
“我可以給你打借條！”
“等我以後能掙錢了，我一定還你！”
男孩的語氣聽起來非常真誠，可是楊寧睡著時發出的呼吸聲也非常勻稱，一點沒有要醒的意思。
猶豫了幾秒，男孩試探道：“你有那麼多錢，一定，不介意我借走一點吧？”
“嗯，我等你半個小時，如果你沒意見，我就當你預設同意了？”
“我、我先把借條給你寫好。”
說完他在楊寧桌子上看了看，拿出紙筆，飛快地寫下一張借條。
一開始，借條上的金額他寫了五萬。
“嗯，其實，用不到五萬，四萬五就夠了。”
說著，男孩又把那五萬的數字塗改成了四萬五。
他甚至都不知道金額數字要怎麼寫，只是簡單地寫了“四萬五千元”。
最後用筆把自己的大拇指塗黑，寫下名字：文樂樂。
按下手印。
把這自己單方面寫好的借條放在桌子上，男孩說：“借條給你了。”
“我那一份就不要了，你這一份你留好就行，到時候我還你錢了，你要把借條給我啊！”
然後，這名叫文樂樂的男孩就一直坐在那等著。
他真等了半個小時。
楊寧自然是沒醒。
他起身猶猶豫豫地走向小店角落裡那幾個手提箱。
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似的：“我借條都給你了，這拿你的錢，不、不冒犯吧？”
“嗯，一定不冒犯。”
“這是我借你的、我借你的，不是偷你的......”
開啟一個手提箱，看到那一沓一沓疊放整齊的鈔票，饒是這個沒怎麼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少年，心跳也忽然加速起來。
他可能不明白這一箱的錢到底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這一箱的錢只需要拿出其中小小一部分，就能解決自己眼下的困境。
男孩很小心地拿出一沓鈔票，開始一張一張地數。
那一沓就是一百張，但他好像不知道這個道理，足足數了四沓，又拿出第五沓。
這次他數了五十張，拿出來，和之前四沓放在一起，把剩下的又放回箱子裡，重新把箱子合上扣好。
拿著數好的四萬五千塊錢，男孩回到書桌前，看著還在睡覺的楊寧問：“嗯，我出門之後，會、會被那個無面、無面鬼追殺麼？”
“無面鬼會把我手裡的錢替換成冥幣麼？”
“如果、如果換成冥幣的話，那我以後可不、不還你了啊！”
“那、那我走了？你、你醒了之後，把借條收好啊！”
男孩絮絮叨叨地說完，把所有的錢小心收好，轉身就要離開。
他走到店門口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風鈴。
風鈴還是無聲地在夜風中飄蕩，一點聲音都沒有。